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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百鬼升天錄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47

分卷閱讀147

    小官,卻是我一刀一槍、流汗流血掙來的。我兢兢業(yè)業(yè),出生入死,擒賊剿匪,破案逾百宗,可謂功勛累累——謝瑢,我卻絕非為了有朝一日,被你效仿前漢劉帝:若得阿嬌為婦,鑄金屋以儲之?!?/br>
謝瑢卻輕聲笑起來,柔聲道:“錯了?!?/br>
陸升問道:“何錯之有?”

謝瑢道:“我愛重抱陽之心,天地可表,同我隱瞞之事并無半分干系。若你不曾知曉,安于金屋之中,自然一切如常。為何一旦知曉了,就要全盤否決我滿腔情意?”

陸升被他一番強詞奪理,攪得有些懵懂,一時間又無言以對。

謝瑢續(xù)道:“我先前如何待你,往后亦如何待你,抱陽,你如今生出不滿,無非是察覺到金屋困囿,心有不甘罷了。既然如此,我再將金屋打造得龐大些?!?/br>
陸升苦笑道:“阿瑢,你誤會了?!?/br>
謝瑢道:“天上地下,沒有我做不到的事?!?/br>
陸升閉目嘆道:“有?!?/br>
謝瑢露出云淡風(fēng)輕的笑容,身后漸漸聚集起光影,火紅的畢方、雪白的騰蛇、漆黑的旋龜如夢似幻、各安其位,顯出朦朧輪廓,將謝瑢包圍在中央,更襯得這貴公子面如皎月、俊美無儔、身姿凜然,猶若天外金仙,“你想要什么?潑天富貴、至尊權(quán)柄,我皆可為你取來?!?/br>
陸升緩緩道:“我要你真心待我,不將我視作禁臠,不困我于淺灘,更不可再傷我同袍親眷。”

氣勢磅礴,威壓驚人的幻象隨著他頗有幾分意興闌珊的話語,迷霧一般褪去,謝瑢默然片刻,松開手道:“我明白了。”

他望著陸升,笑容和暖,眼中卻不帶半分情意,只一步步逼近,“不識情愛也罷,不懂恩義也罷,左右到了這一步,往后也一如既往困著你就是了?!?/br>
陸升頓如置身冰窟,謝瑢迫一步,他便退一步,直至節(jié)節(jié)敗退,后背撞在帳篷上。被謝瑢握住手臂時,他反手揮開,啪一聲正拍在謝瑢手掌上,碰撞聲分外刺耳。陸升手背火辣辣疼痛,便也學(xué)著謝瑢笑起來,只是言語間難免帶上幾分咬牙切齒:“謝公子抬愛,陸某消受不起,從今之后,你我不必……再見了?!?/br>
他握了懸壺,苦笑道:“這劍解了給你也是無用,想來謝公子也不放在眼里,只當(dāng)是賞了在下罷。告辭。”

他與謝瑢擦肩而過,謝瑢卻道:“陸升,你莫要后悔?!?/br>
陸升足下有千鈞重,眼看就要停下來,然而憶起謝瑢的言辭行止,往日種種恩義纏綿,卻不過是他自作多情而已。他心中酸澀,生怕被謝瑢看出端倪,仍是頭也不回,一步步走出帳篷,漸行漸遠。

營地內(nèi)外靜悄悄一片,就連仆從們所在的營帳里也悄然無聲,若蝶面色焦急,坐立不安,若霞輕輕按住她的手臂,緩緩搖頭。

姓朱的廚子更是失望得很,昨日深夜里,野狼咬死了一頭官牛,依照慣例,看牛的小吏報備之后便將牛rou公開售賣。今日他得了消息,便忙趕去買了上好的牛rou,花了大半日功夫整治了一桌全牛宴。

燉得香濃軟爛的紅燒牛膝、入口即化的黃燜牛筋、脆嫩可口的鹽烤牛舌、堆得宛如朵朵粉嫩芙蓉花似的牛里脊薄片……花團錦簇擺滿了一桌,暗香浮動、饞人欲滴,如今卻孤零零擺在桌上,乏人問津。朱廚子望著一桌美食,郁郁寡歡地嘆口氣。

四野無人,夜色漸漸深了,陸升進了益州城,獨自尋了個客棧住下。

益州被天池水困住時,只傷妖邪,凡人卻是無礙的,故而最大的損傷,反倒是謝瑢與無頭衛(wèi)大戰(zhàn)的那間客棧,陸升入住的客棧就同傾塌樓宇隔了一條街,如今透過窗戶看去,便覺短短數(shù)日,物是人非。

陸升心頭空蕩得厲害,又不愿借酒消愁,索性喚小二取來文房四寶,徐徐磨了墨給兄嫂寫家信。

寫完家信,又寫奏疏,向上峰請愿,要留在鎮(zhèn)西軍。如今大戰(zhàn)在即,鎮(zhèn)西軍正是用人之際,若要留下來倒也容易。

只是兄長陸遠只怕又要大發(fā)雷霆了。

陸升憶起兄長怒火滔天責(zé)罵他的場景,不覺失笑,然則一笑起來,眼前頓時水霧迷蒙,竟是克制不住。

沾了墨汁的羊毫筆落在地上,陸升隨之蹲在書案前,蜷成一團,死死壓抑住咽喉中瀉出的嗚咽。

天亮?xí)r分,陸升一夜未眠,兩眼泛紅,容色憔悴,自然是全無胃口的。只是為補充體力,味同嚼蠟吃下一碗湯面。隨后取了零錢與書信,交托給店小二去送信,便不再留戀,當(dāng)真策馬往西而去了。

第90章金屋錯(二)

兩封書信出了益州城,便落入謝瑢手中。他一目十行掃過,眼神便沉下來,“他往哪邊走了?”

若霞輕聲道:“往西邊去了,是鎮(zhèn)西軍……的方向?!?/br>
謝瑢立在荒原上看信,看完便將信箋紙慢慢收攏,摶成一團,若有所思望著幾團棕黃風(fēng)滾草輕飄飄滾遠:“若霞,人間情愛,該當(dāng)是什么模樣?”

若霞同若蝶一道隨侍在側(cè),忽聽得指名,她抬起頭望了望自家公子,卻見素來城府在胸的公子如今竟露出些微茫然神色,她不敢信口雌黃,沉吟片刻,只得苦著臉道:“奴婢一只修煉不滿百年的鳳眼蝶,若非得公子法術(shù)加持,連人形也不會變,哪里懂得人間情愛。公子忒為難小妖。若蝶年長,倒不如問問若蝶?!?/br>
若蝶乍然被禍水東引,慌得急忙擺手,“我、我、我也不懂……只是,只是奴婢以為,心中牽掛有人,只愿朝夕相對不受打擾,念著他便覺天高水長、年月安好。那約莫便是動了情罷?”

若蝶固然比若霞多了幾十年道行,對人心變幻依然知之甚少,如今竭力想要勸慰自家公子,說的也不過是老生常談,半點不起作用。

她也察覺到自己寸功未盡,委委屈屈扭著手指,低聲道:“總歸不過如同喜歌所唱的那般罷了?!?/br>
謝瑢便恍惚憶起在楚豫王府那夜,他半是正經(jīng),半是捉弄,迫那青年穿了嫁衣,化了妝容。大紅嫁衣燦若云霞,襯得那青年挺拔如松竹的身姿恍如火樹銀花,耀了滿目的驚艷靡麗。

謝瑢一時興起,又為他畫眉。世人素來稱頌,千山公子筆落驚風(fēng),冷冽如刀,然而他彼時執(zhí)筆,勻了青黛,輕輕落在陸升眉梢時,卻是道不盡的纏綿悱惻,悉心呵護。

換來陸升眉眼流光四溢,與燭火輝映。好端端一個風(fēng)骨崢嶸的男子,硬生生染上幾分艷若桃李的絕色,前一句才要贊他骨重神寒天廟器,下一句便成了一雙瞳仁剪秋水。

而后紅燭高懸,照得滿堂清冷化作融融和煦,喜歌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