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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望川眼角濕潤,他原本渾身發(fā)顫,現(xiàn)在好多了,他試著讓自己放松。凌九重就要瘋了,他捧著白望川的臉道:“我是誰?”白望川沒有回答,他的眼淚砸在凌九重手上,他舍不得,只好作罷,讓人將阿北拖到門外,一桶辣椒水澆下來,外面又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阿北開始拼了命似的嚎叫。其實(shí)阿北并不清楚這個晚上有什么特別之處,跟從前許許多多個夜晚有何不同,他只是忽然覺得蒼涼,胸口悲愴壓抑,過不多時,他嚎累了,不再發(fā)出聲音,便有人拖了他下去,關(guān)押在水牢里,全身潰爛之處泡著鹽水,生不如死。夜重新恢復(fù)了靜謐,人都散了,凌九重吹滅了床邊的囍燭,將床上系著紗幔的繩解開。月亮探出了頭,白望川只看到一個尖尖的角兒,紗幔漸漸拉攏,有塊絲滑的綢緞,忽然被覆上他的眼。那是一塊血紅色的絲織,襯著他幾近透明的膚色,凌九重忽然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那綢緞上很快便濕了一大片,凌九重摩挲著他的眼,那些吻如蝶翼輕輕落下的時候,白望川也失了神。第二日,太陽已經(jīng)高高懸起,照得屋子里亮堂堂,當(dāng)凌九重捻起白望川藏在青絲中的第三根白發(fā)時,他醒了。他們像在一起多時,白望川縮在錦被里,凌九重仔細(xì)將那根白發(fā)揪出來,小心收好,又去找下一根。喜榻上的褥單和龍鳳被都換過了,一個閹人若是懂得了閨房之樂,就好像瀕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白望川安靜地躺在合歡榻上,凌九重給他找了許久的白發(fā),最后才貼在他耳邊道:“沒了,望川還年輕,白發(fā)少得很,不像凌大哥?!?/br>白望川并不說話,凌九重又道:“有十二年了么?”“甚么?”“咱們分開的日子?!?/br>其實(shí)白望川完全聽得懂凌九重的話,十二年,他記得一清二楚。在望川宮內(nèi),日復(fù)一日,他也不記得過了多久,逢年過節(jié),也無人與他作伴,看到燈火通明,賀新年,他便默默記下了,知道又長了一歲。十二年,他忍辱負(fù)重,也因?yàn)樘煲唤虅蓊^太猛,各種機(jī)緣巧合,加上阿東助他一臂之力,否則他恐怕要等二十二年,三十二年,也未必有機(jī)會接近凌九重。“我不記得了,好像睡了一覺,醒過來爹也不在了,物是人非?!?/br>凌九重?fù)崞搅怂欀拿迹?/br>“別怕,以后有我在?!?/br>十三被子下的手緊緊攥成拳,他斂了斂心神,不去看凌九重,披了一件白袍,起身去了。凌九重望著他的背影,漸漸出了神。黎素養(yǎng)的那只雪白色臨清獅子貓已經(jīng)生下了四只幼崽,懶洋洋地躺在屋子里,天開始熱了,這貓兒毛很長,不耐熱,便時常趴在陰涼的地方,動也不動,躺著給小崽子們喂奶喝。黎素時不時便去看它,阿西等人直勸他:“主人不要管它,它畢竟是畜生,據(jù)說剛生完的貓兒都很護(hù)犢子,誰靠近就咬誰呢!”黎素每日喂它滋補(bǔ)的魚湯,說來也奇怪,但凡別人靠近它,都要被它張牙舞爪的樣子嚇回來,唯獨(dú)黎素靠近了,這貓兒不僅不發(fā)怒,還溫順極了,用腦袋直蹭黎素的手心。一開始黎素將它的小崽子放在手上看,它還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緊張得直哆嗦。黎素看了片刻就笑了:“原來是只黑貓,怎么不見它來找你?”貓兒“喵嗚喵嗚”喚了兩聲,黎素便將它抱在懷里,呆呆地陪它坐了一個下午。自此之后,那雪白的獅子貓更加黏著黎素,小崽兒被黎素捧著玩兒,也不生氣了,反而帶著一窩貓兒,盤踞在黎素的塌下,不準(zhǔn)別人靠近。黎素近來心事越發(fā)重了,只有貓兒才能陪他說話,稍稍解悶兒。他現(xiàn)在只剩下三成功力了,可肚子才六個月不到。照這樣發(fā)展下去,臨產(chǎn)時,恐怕他要武功盡失了。然而阿東不在身邊,光憑其他三人,根本沒法保護(hù)他周全,他平生除了武功,還有機(jī)關(guān)絕學(xué)。他要著手準(zhǔn)備去山下黎家別院,跟凌九重請辭半年,花兩個月布置機(jī)關(guān),才能保證臨產(chǎn)那段日子萬無一失。前幾日,黎素跟青龍?zhí)锰弥魍瑫r在偏殿等待,要面見凌九重。黎素這兩個月都十分嗜睡,不比從前,肚子也圓了一圈,卻不敢太明目張膽以手托腹緩解疲憊酸痛,只好硬撐著,一跪就是兩個時辰。可凌九重不知忙什么去了,將他們晾在殿中,直到午膳時間也沒有出現(xiàn)。黎素?fù)尾蛔×?,再這樣下去,他怕會暈厥,一旦這樣,大夫來給他診斷,恐怕孩子的事也要敗露。他便徑自站了起來,在殿中走了幾圈,緩解饑餓疲憊。然而那青龍?zhí)锰弥鲄s是個愚忠的,早看黎素不慣,見他這樣公然挑戰(zhàn)宮主的權(quán)威,便不忿道:“左使真是嬌貴,跪了片刻便受不住了。也是,整日在宮里好吃好喝地供著,人都圓了一圈?!?/br>黎素聽得火冒三丈,卻又膽戰(zhàn)心驚,本不想同他計(jì)較,那堂主又念道:“任務(wù)頻頻失敗,要是我,早就挖個坑將自己埋了,哪里好意思在宮里招搖過市?!?/br>黎素地位在他之上,若今日忍氣吞聲,以后便要處處看他眼色了。他不說話,待見完凌九重,走到空地處,便抽出九節(jié)鞭要給他教訓(xùn)。然而剛運(yùn)真氣,便察覺出不對勁,以前真氣即刻就能在丹田匯聚,如今卻只能感受到微弱零散的一部分,更無法凝聚,九節(jié)鞭瞬間變失了力道,然而黎素架勢是擺出來了,青龍?zhí)锰弥饕膊⒉幌胝娴呐c黎素較量,若是得了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后果不堪設(shè)想。幸而阿南等人及時趕到,擋下了黎素幾鞭子,那堂主才沒看出端倪。事后凌九重聽說了,要罰黎素,本是要關(guān)進(jìn)水牢餓上十天十夜的。白望川那時正在連廊上與他對弈,便不經(jīng)意道:“水牢?凌大哥還有多少刑罰,趕明兒都帶我見識一下?!闭f這話的時候,明顯是不高興的樣子,眉頭還輕輕皺了一下。凌九重哪里還敢再提,這事兒就算過去了。第116章黎素近來很累,六個月之后,是他最辛苦的階段。肚子倒是不像三個月那時候,總一陣陣沒來由地痛了,可酸脹感卻越發(fā)明顯。他開始坐立難安,有時候吃一頓飯,一直維持一個姿勢,還要弓著腰,使肚子不那么明顯,一餐下來累到極點(diǎn),他偶爾也會佯裝身體不好,讓阿西將飯端進(jìn)屋里,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