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若似笑非笑地肯定道：“是的，唯一的一次機(jī)會，你們這些人若決定留下，以后就別想再有機(jī)會贖身了，所以一定要想好了才好。”她沒有說，也不可能這會兒說的是，這些人里若都是好的，有需要，她以后還是可以無償脫了他們的奴籍，不用贖身。

    牛三寧亂了，先前已經(jīng)被知若那番惡狠狠的話震撼得有些不托底，這會兒更不敢去懷疑知若口中“唯一的機(jī)會”。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如夏說的不錯，姑娘真的是變了，不，何止變了，簡直換了一個人嘛？

    現(xiàn)在怎么辦？靈邑寺的和尚說了，他那六歲的幺子牛家寶可是文曲星下凡，他們牛家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家寶身上了?？墒?，現(xiàn)在離開尹家，他們靠那點(diǎn)積蓄和一百兩安家費(fèi)可以撐多久？供一個人讀書可不是開玩笑的，私塾束修、筆墨紙硯哪樣不用花銀子？還都是大銀子。

    而他和媳婦在尹家都是管事，女兒是姑娘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十五歲的大兒子也在等著到姑娘的嫁妝鋪?zhàn)永飳W(xué)做伙計。一家?guī)兹嘶钶p松，例銀高，吃穿用度都比那些小戶人家好，要是貿(mào)然出去了哪里還有這樣的好日子過？何況他還指望著在這莊子上猛撈幾年，至少攢個兩三千兩銀子再贖身出去不是？他們一家可都不是能吃苦耐勞的人。

    牛三的腦海里飛快地運(yùn)轉(zhuǎn)著，他在衡量他們一家有多少“資本”能夠在幾年后讓姑娘會為他們網(wǎng)開一面。否則，就是他弄到再多銀子，脫不了奴籍也無法光宗耀祖不是？

    知若在二十一世紀(jì)的商戰(zhàn)中可沒少玩心理戰(zhàn)術(shù)，一看就知道牛三在想什么，冷笑一聲：“尹家雖然不再風(fēng)光，我尹知若的地方也容不下三心兩意的奴才，不是誰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若不是看在你們是尹家家生子的份上，像這樣存了異心的奴才，我直接發(fā)賣了就是。齊伯，牛三一家的手續(xù)也一起辦了吧。”

    齊伯立馬“誒”了一聲應(yīng)下，這牛三花花心事多，尤其來洛州的這幾個月，可是在私底下做了不少事，明顯就是沖著他這個莊頭的位置。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計較罷了。他們都是姑娘的陪房，剛來就內(nèi)訌丟的可是姑娘的臉，給姑娘惹麻煩。

    既然牛三存了大心思，本就有贖身的打算，確實(shí)不宜再留下，姑娘還肯放他們身契已經(jīng)是仁慈了，更別說還給安家費(fèi)。不過，齊伯有些奇怪，姑娘是如何知道牛三隱藏這么深的心思的，卻沒告訴將軍和郡主？莫不是這三日在路上才知道？如夏不小心透露了？

    “姑娘……姑娘……”牛三夫婦倆“叵”地癱倒在地，腦中一片空白，嘴里喊著“姑娘”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他們真的不想現(xiàn)在就離開啊，可是姑娘的意思，再不走是不是就要發(fā)賣了他們？哪里還敢吭氣？

    牛三惱怒地瞪了他媳婦一眼，不會是她忍不住告訴了女兒如夏，然后被如夏不小心暴露了吧？現(xiàn)在姑娘不知被什么鬼上了身，如此難搞，他們?nèi)珶o選擇了。強(qiáng)辯說沒有那心思，發(fā)誓一輩子給姑娘為奴為婢？那他牛家的“文曲星”怎么辦？“光宗耀祖”怎么辦？

    被瞪的牛三媳婦委屈極了，她一向嘴緊，沒影的事哪里敢透露絲毫？連自家閨女都沒有說呢。倒是牛三，一天到晚看著家寶在寫字就得意，不會是什么時候多喝了兩杯，吹牛時無意間透露了吧？

    知若沒有理會他們，冷冷地又掃視了眾人一圈：“你們都想好了嗎？還有人決定離開嗎？”

    眾人齊身應(yīng)道：“奴才（奴婢）不會離開，也從沒想過離開?！?/br>
    “那就好，”知若頓了頓，“只要你們是真心留下跟隨我的，日后我也一定不會虧待了大家。齊伯，京里跟來的其他所有人，也是同樣的兩種選擇，凡是想離開的，今日之內(nèi)必須報到你那里，也是三日之內(nèi)辦完手續(xù)離開。今日不提出離開，以后被查出行不規(guī)矩、背主之事的，一律嚴(yán)懲不饒?！?/br>
    齊伯點(diǎn)頭應(yīng)了，今日的姑娘真是讓他倍感欣慰，將軍和郡主在天有靈也能瞑目了。

    第15章 回京（1）

    齊伯、強(qiáng)伯、和強(qiáng)嬸被留了下來，其他人各回各位，該做什么做什么去。

    眾管事走出觀梅院的時候，還有些暈乎乎緩不過勁來。他們到這會兒也不敢確定，剛才那“軟硬兼施”，硬的夠狠、軟的也夠狠的狠厲主子，是否真是他們中不少人看著長大的天真溫婉的大姑娘？那眼神、那氣勢，活脫脫又一個芊昕郡主。

    不過，呃，這樣也沒有什么不好，主子能像芊昕郡主那樣能干的話，他們做奴才的可不也跟著沾光享福？

    富貴富貴，尹家沒落，地位不再“貴”了，但大姑娘有多少嫁妝他們都估不出來，只要姑娘不胡亂敗家，尹家就還是大富之家不是？他們又何必做個背主的小人？外面的生計真的那么容易的話，他們或者他們的父母當(dāng)年又怎么會賣身為奴？還是本本分分地跟著大姑娘為好。

    大郢朝最講究忠、義、仁、孝，在主家遭難的時候離開，就是背主，而做過背主的奴才，以后到哪里都難以讓人信任，甚至被人戳脊梁骨。

    想到這里，他們看牛三夫婦倆的眼神就帶上了不屑。

    “牛三、牛三嫂子，恭喜你們了，以后你家要是真的出了舉人老爺，可別忘了我們這些人?！?/br>
    “就是就是，瞧瞧大姑娘對你們多好，以后真的成了官家，可要報答大姑娘才是?！?/br>
    ……

    牛三二人的臉幾乎憋成了便秘色，敷衍了幾句，趕緊逃之夭夭。可惜還沒走出幾步，閨女如夏歡快地追了出來：“爹、娘，聽說姑娘放了我們一家的奴籍是不是？我們以后不再是奴婢了是不是？”如夏真的很開心啊，她的相貌、氣質(zhì)、女紅都不差，甚至勝過不少出身世家的庶出姑娘，就是心計、聰慧，也要勝過她家姑娘許多呢。

    有人咯咯笑道：“可不是？如夏以后也是小家碧玉了，恢復(fù)自由身后，只怕門檻都要讓媒婆踩壞了，哈哈哈?！?/br>
    “李嬸，”如夏一臉?gòu)尚?，心中卻是大以為然。脫了奴籍她就是良家女子，憑她自身的條件，嫁一個殷實(shí)之家做正妻肯定沒有問題。即使入官家為妾，那也是良妾、貴妾，豈是丫鬟抬起來的姨娘能比的？

    牛三看著如夏滿臉的喜色，更加覺得是她泄露了牛家的大秘密，破壞了他的計劃，若不是這會兒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都想一巴掌甩過去了。當(dāng)下強(qiáng)壓著怒火，冷哼一聲，走了。

    牛三媳婦暗嘆了一口氣：“你先回去侍候姑娘吧，總要等辦好了手續(xù)。”好在因?yàn)榕Ｈ缭绱媪粟H身的心思，他們家這些年使勁攢下了兩三百兩銀子，還有如夏得的一些金銀首飾的打賞，加上姑娘承諾的一百兩安家費(fèi)，也算頗有些家底了。

    回到牛家村后買地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