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是這么說的?！?/br>
墨周簫雨輕笑：“說我不見。”

“是！”

侍衛(wèi)如實回復(fù)還在王府大門口等候的江離，得到答復(fù)在預(yù)料之外，江離又讓侍衛(wèi)給墨周簫雨帶了句話，離開前那英俊的臉龐裂開了一瞬的猙獰。

“他說的？”

“江大人親口說的?！?/br>
江離這是什么意思？讓他今天天黑之前去竹楓居取東西。

什么東西？

墨周簫雨思索著，指尖在桌面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忽的腦海中閃過一道白光，墨周簫雨用力點了兩下手指，見侍衛(wèi)還杵在原地，便道：“行吧，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br>
沒想到那侍衛(wèi)沒有立刻離開，反而一臉猶豫，明顯有什么事情想說，但又顧及著什么事情不敢說。

“還有事？”

“公、公子……屬下……”

“有事但說無妨，我不會向王爺說小話的?！?/br>
那侍衛(wèi)想了想，梗著脖子，憑著一股子豁出去的架子，對墨周簫雨說道：“屬下曾聽說公子之前有個心上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兵部侍郎江離。如此，公子置王爺于何地？！王爺帶屬下恩重如山，屬下……屬下不忍看到王爺全心全意地對待公子，得到的卻是欺騙和背叛！”

這個事倒是實情。

墨周簫雨的記憶中很清楚，原身和江離之間確實有所曖昧，但江離似乎并不知道原身是日者，并且在原身出事當(dāng)晚的記憶里的最后一幕，便是江離的臉，決絕到極點的表情。后來的事，原身雖然由于失去意識而不清楚了，但墨周簫雨倒覺得，那個突然將原身約出來，想要將原身帶走的江離，是另有目的的才是。

老院本就偏僻，加上江離是突然來尋原身，且不走正門，還刻意避開了柯叔。而且，在墨周簫雨被北木雪救上岸之后，原身那把從不離身的琴不翼而飛。

就在前兩日，墨周簫雨還聽到桃錦在念叨著，有位英俊年少的武舉，在官場失意三年之后，終于得到加官進爵的機會，直升兵部侍郎，還與兵部尚書的小兒子訂了婚約，真是羨煞旁人。

或許是為了加官進爵，滿懷壯志的武舉為了得到成功，而拋棄了拖后腿的昔日所愛；也可能這本就是一個為了得到尾月琴的陰謀，但得知北木雪即將回帝都，而不得不提前奪琴；當(dāng)然，還或許是這件事根本就沒有這么陰謀和利益化。

然而沒有證據(jù)，墨周簫雨也只是憑借胡亂揣測罷了。

低低笑了聲，墨周簫雨并不生氣，反倒訝異居然連一個小小侍衛(wèi)都這般維護那木頭。

“聽說聽說，可不就是道聽途說？”墨周簫雨淡定地在侍衛(wèi)面前打了個不雅的呵欠。昨晚做得太晚了，他有點睡眠不足，但事實上他根本就睡不著，“行了，別忽視瞎想的，你好生自己比較比較，王爺和江侍郎，如果是你，你會選擇誰？”

“這還用問，當(dāng)然是王爺了！”侍從本不假思索，但話語一落，就見墨周簫雨笑容加深，侍從緊張得吞了吞口水，不知為何，他現(xiàn)在有點害怕公子了，“屬下是說王爺比江大人好太多了，公子您福氣啊~”

“那是當(dāng)然?！蹦芎嵱攴畔率种胁璞K，緩緩站起來，往內(nèi)院行去，心中若有所思。

江離啊江離，我不找你，你卻來招惹我，當(dāng)真是覺得自己——太命硬了嗎！

呵~

竹楓居……

原來此江離正是彼江離啊?？磥?，今天不想去一趟竹楓居，也是不行的了。

幾番深思，墨周簫雨打算去躺竹楓居，正好他還要找個人。

走的時候墨周簫雨記得給北木雪留口信了，估計那木頭應(yīng)該會來找自己。似乎，對木頭的依賴太重了，墨周簫雨不由苦笑。

竹楓居果然有如其名，其中的種植均以竹和楓為主，居中貫穿了一條至后山而來的小溪流，清澈見底，溪流中倒映著藍天綠植。其環(huán)境幽雅親近，是個安逸舒適之所。但可惜時節(jié)不對，只看得到翠竹，卻是無顏紅楓了。

“你舍得見我了？”

墨周簫雨正蹲在一株翠竹底下，逗弄竹蟲，對竹蟲扇翅發(fā)出的聲響樂此不彼。

這竹蟲的玩兒法，是他曾經(jīng)見別的小孩玩才知道的。就是用很細的樹枝，穿在竹蟲的腿上，竹蟲為了逃走，會拼命地扇動著翅膀，但是它掙脫不了卡在腿上的樹枝，就只能帶著樹枝。由于翅膀扇動的頻率很快，就會扇起微涼的小風(fēng)。

很殘忍的方式，不是嗎？

“你怎么不說話？”江離伸手去拍墨周簫雨的肩膀，不想被躲開，江離不甚在意將手放下，自然而然地背于身后，他面帶微笑，藏于身后的手卻握成鬼爪，“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墨周簫雨把玩著手里的竹蟲，口中吐出的話語淡漠非常，“你殺了我?！?/br>
江離瞳孔緊縮，但很快恢復(fù)平靜：“簫雨，你……”

“你很疑惑，你明明殺了我，就算有人將我從河水里撈起來，那也該已經(jīng)是尸體了才對，可是為什么呢？為什么我活過來了？”

“你覺得呢，江侍郎？你認為你真的殺得了我嗎？”墨周簫雨輕哼一聲，繼續(xù)說，“現(xiàn)在你來找我是為何？讓我猜猜，是因為尾月在你手里用不了吧？”

江離無法再保持平靜，他咬緊牙，繃緊了臉頰上的肌rou，表情顯得扭曲，終于，他似乎想起來還有說話這個能力，于是開口，幾乎將字咬碎了再從牙縫里擠出來：“你都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江離的目的一直都是尾月琴，江離從始至終愛的都是他自己，還是說在那晚之前，江離早就決定殺了墨周簫雨從而徹底擺脫對他的仕途無用墨周簫雨？

對……

墨周簫雨將竹蟲從樹枝上取下來，他將手松開，竹蟲卻不再飛了，反而抱著墨周簫雨的手指不放，墨周簫雨幽幽嘆息，“對啊，都知道。”

他，都知道。所有的一切，他全部都知道。

周無已的兒子，又怎會是庸人？

那精明至極的人，早就看透了一切，只是甘愿——死在摯愛的手中，求一個解脫。

他們這對父子還都是一個性子，因愛而淪殤。

而自己呢？

“江離，你……”墨周簫雨不禁想起北木雪來，自己是被幸運眷顧的吧？他這樣想著，想著。但他又猶豫起來，北木雪真的了解那個最真實的自己嗎？那個殘酷、嗜血，被殺戮控制的自己。于是到了嘴邊的話變了，“你最好離我遠點，我不想殺了你臟手！”

盡管這雙手已經(jīng)夠臟了。

說完不管江離什么反應(yīng)，墨周簫雨揮揮衣袖走人，臨走前還不忘將竹蟲放在一片竹葉上……

看著墨周簫雨的背影，江離覺得心里空空的，好像被什么挖去了一大塊，包括那晚他……之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