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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離去,姿態(tài)依舊高雅翩然。謝璉拔出劍來,嘀咕道“還是這么喜歡亂插東西,廢鐵也得用銀兩換啊”,提著鐵劍,步履蹣跚地,朝著碎石小徑的另一端,與方凈染背向而行。象舟等人趕到山口時,趙歆平和兩個手下都已經(jīng)掛了彩。見他們奔過來,趙歆平隔著十幾個灰衣人大聲呼喊:“快些!就要漲潮了!”聽到這聲催促,象舟一面飛身縱入山口,一面拔刀就劈。方家祖上所創(chuàng)的四明刀法何等霸道,與象舟全力使出的混元內(nèi)功糅在一處,氣勢雄渾,無人敢攖其鋒。舒聿囑咐母親照看班荷,提起化碧劍,也沖入山口。江湖皆知方家家傳刀劍兩路,刀即四明刀法,劍即滴碧二十八劍,此時這一刀一劍同時出鞘,在出山入海的這狹小山口中,竟隱隱有了相融相合、風(fēng)雷震震之勢。方凈染趕到時,在山口外七八尺處,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四明刀和化碧劍的鋒芒,又是欣喜又是擔(dān)憂,立刻踏進那一線天中,觀望戰(zhàn)局。“主人!”象舟看到他,終于放下心來,持刀向前,橫掃千軍,不多時就和趙歆平一起開出了道路。舒聿清掃了余下的灰衣人,返回來接母親和班荷,望著方凈染微微一笑。以指尖拭去沾在白皙面頰上的血滴,方凈染輕聲道:“你沒事就好。”“多虧了象舟大哥?!背弥赣H和班荷一起通過山口無暇回頭,舒聿借著一線天的微光,稍微踮起腳,在方凈染的臉上親了一下,“我們走吧!要漲潮了。”月光潑灑在碧波之上,船行得很穩(wěn),野餒山的黑影已經(jīng)看不見了。象舟站在風(fēng)帆下,懷抱長刀,眺望闕月。船艙內(nèi),受了傷的趙歆平、班荷等人服過藥后都已經(jīng)歇下了。在象舟身后,船舷一側(cè),方凈染、舒聿和辛宜默然相對,舒聿已經(jīng)紅了眼圈,方凈染想擁著他安慰幾句,卻顧忌辛宜,不敢亂動。辛宜氣得眼角眉毛都吊了起來,終于怒道:“早知道你這么不開眼,會看上方凈染,我就不送你去鑄雪樓讀書了!養(yǎng)你這么多年,結(jié)果你要活活氣死我!”“娘……”舒聿垂著頭喊了一聲,眼淚掉了下來。方凈染不忍心看,對辛宜說道:“都是我的錯。辛表姐,別責(zé)備拾玉了。你有什么火氣,都沖著我來吧?!?/br>“我有什么火氣?我的火氣憋了十幾年了!”辛宜用力戳上兒子的額頭,“你知不知道,十五年前,這個方凈染,差點害死你和我!”按著被戳痛的額頭,舒聿莫名其妙地看著母親,又看看方凈染。想起當(dāng)年的事情,方凈染神色錯雜,長長地嘆息,說道:“都是我的錯。若是如今的我,必然不會做出那種置你們母子于險境的事,但當(dāng)年……是我年輕無知,亂了陣仗,險些鑄成大錯。”十五年前,方凈染還是個初涉江湖的少年,方印羅剛剛嫁了戶部尚書之子何復(fù)嵐,正值新婚燕爾,何大公子卻被外放至鄱陽為主簿。夫君剛到任,方印羅就有了害喜癥狀,何復(fù)嵐擔(dān)心夫人,急得整天繞著府衙中的老樹轉(zhuǎn)圈,樹周圍的土都給他踏平踩實了。當(dāng)時京中風(fēng)云乍起、局勢詭譎,何尚書自覺朝夕難保,兩家合計了一下,決定讓方凈染護送jiejie去和相公團聚,好生養(yǎng)胎。辛家乃鄱陽湖武林世家,上兩代與方家有過姻親關(guān)系,既然路過,少不得要去作客。正好方凈染也不想jiejie太過勞累,就應(yīng)了辛家的邀請,暫住幾天??汕?,當(dāng)時辛宜正帶著孩子回娘家省親,將為人母的方印羅見著小舒聿,喜愛之情溢于言表。舒聿學(xué)說話晚,三歲了講話還有點咬舌頭,跟著方凈染“果果,果果”地叫,辛宜教他叫“小舅舅”,他理都不理。反正這層親戚關(guān)系都不知道遠(yuǎn)到哪里去了,方凈染也不想被叫老了,就默認(rèn)舒聿咬著舌頭管自己叫哥哥。就像十二年后再見時那樣,舒聿對方凈染一見傾心,拉著他的衣襟不放,辛宜還開玩笑說如果自己生的是個女兒,恐怕真要嫁給方凈染才成。住到第四天,方家姐弟正準(zhǔn)備第二天就告辭,辛家卻來了尋仇的。來人是沅江上的一伙船盜,曾與辛宜的大哥辛佩禎結(jié)怨,糾結(jié)了一群刀口舔血為生的草莽來,叫嚷著要血洗辛家。meimei貴為淮南王妃,還帶著孩子,當(dāng)然不能留下來;辛佩禎將meimei、外甥和方家姐弟一起從秘道送出辛府,囑咐方凈染將她們帶去鄱陽,隨后便返回府中與家人一起退敵。帶著兩個女子、一個孩子逃出沒多遠(yuǎn),方凈染就發(fā)覺身后被人綴住了。方印羅和辛宜盡管劍術(shù)精湛,但一個身懷六甲,一個還要護著幼子,在圍攻中都受了傷。方凈染好容易暫時甩脫追兵,帶著她們逃到山中,方印羅卻在使出化碧功時動了胎氣,腹痛難忍,動彈不得。面對氣息奄奄的jiejie和心驚膽戰(zhàn)的辛宜母子,方凈染陷入了兩難境地。四人一起,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這樣下去,誰都活不了,唯有分開逃亡才有活路。jiejie怕是走不動了——方印羅畢竟是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姐,除了父母和象舟,和方凈染最親的人就是她了。而且,父母嚴(yán)厲,象舟敬他,都不如方印羅那樣寵他,從小就護著他。握著jiejie的手思量良久,方凈染做出了決定:暫時留下辛宜母子,先救jiejie。當(dāng)時,方凈染心中確實有以辛宜母子為誘餌,引開追兵的想法。他與辛宜約定兵分兩路,在鄱陽城外會合,然后帶著jiejie躲在山里,確定追兵跟著辛宜母子去了,才抱起jiejie,使出輕功,選了另一條路,一路飛縱至城外一間庵堂,將jiejie托付給庵主,又求庵中女尼去城中給姐夫送信,安排好一切后,方凈染轉(zhuǎn)身往回奔,終于在半路上找到了辛宜母子。此時情況已經(jīng)非常兇險,辛宜受了好幾處傷,舒聿被她丟到樹上藏著,自己在樹下與五六個手持利刃的大漢周旋。方凈染算是及時趕到,辛宜戰(zhàn)得精疲力竭,沒多時便昏倒了。方凈染解決了敵人,將舒聿從樹上抱下來,舒聿坐在滿身是血的母親身邊哇哇大哭,直到方凈染送他們進了城,舒聿還是未能從驚嚇中緩和過來,隨后便在鄱陽大病一場,高熱三日方退。“我那時不滿十六歲,劍術(shù)未成,無法護得你們母子周全,險些害了辛表姐?!?/br>站在船板上,方凈染迎著月光,輕聲說道,“拾玉,你病愈后,便不記得遇襲的事了,畢竟那時你才三歲,本來也只是剛剛記事。我一直覺得愧對你,所以一開始對你不好,也怕你記起鄱陽的事情來,會怨恨我。辛表姐,我知道,你不但恨我,還看不起我,我自己也恨自己,若是往事可以重來,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不會離開你們母子半步?!?/br>辛宜重重地哼了一聲。隔著海上月夜的暗影,她看著舒聿那怔怔的側(cè)臉。“可聽明白了?知道方凈染是個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