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茂保憲的側(cè)臉上，男人俊逸的輪廓在夕陽里勾勒出一種莫名地冷漠。連帶著他的語氣似乎都帶著超乎尋常的冷靜，冷靜到飄出一層淺淺的浮冰。

    “我們是陰陽師，拿的天皇的俸祿，天生是站在人類這一邊的?！?/br>
    在他的目光下，穿著白色狩衣的大陰陽師輕輕一笑，手中的蝙蝠扇不緊不慢地敲在掌心，連唇角的弧度都沒有變一下。

    “師兄跟我說這個？”

    他的聲音平靜得和往日沒有半點(diǎn)差別，賀茂保憲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吐了口氣，搖了搖頭肩膀微微一垮，似乎放松了下來。

    “也是，如果是寮里那些熱血沖頭人性尚存的愣頭小子，我還要擔(dān)心一下，晴明你嘛，倒是完全沒有擔(dān)心的必要?！币?yàn)樵撓率值臅r候，他絕對比賀茂保憲能狠心下手多了。

    安倍晴明搖著蝙蝠扇，笑瞇瞇道，“我怎么感覺師兄這句話是在說我沒有人性呢？”

    “……呵呵?！?/br>
    賀茂保憲很想回懟一句，你有過那玩意兒嗎？

    要不是這段時間安倍晴明沉迷養(yǎng)蘿莉，養(yǎng)的周身的人氣都多了幾分，賀茂保憲壓根不會有剛剛那些多余的擔(dān)心。他的這位師弟，表面上披著優(yōu)雅俊逸的貴公子的人類皮囊，而實(shí)質(zhì)上，他內(nèi)里有幾分像正常人類只有他自己知曉。

    真要說的話，安倍晴明這個人更像是漂浮在夜空中的浮云，端著一雙清明冷靜的眼睛從青空上俯視人間。

    他不像人類，也不像妖怪，更像是億萬年來高高在上，不染凡塵，不涉人世的，神明。

    第35章 故事

    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回到安倍晴明宅時已近傍晚, 日暮西斜，倦鳥歸林。

    安倍晴明的式神凌女恭敬地等在門前，拉開門扉，對走進(jìn)門的兩人俯身行禮。夕陽的余暉灑落在式神白皙的側(cè)臉上, 小巧的眼瞼低垂著, 長睫末梢凝著一抹碎光, 嫻靜又美麗。

    賀茂保憲以前老調(diào)侃晴明, 說他用的式神全是大美人，分明動機(jī)不純。但今日進(jìn)門時，見到穿著十二單衣的絕色美人, 他卻沒有了調(diào)笑的意思, 只打了個招呼道, “是凌女啊?！?/br>
    凌女對賀茂保憲躬身一禮, “賀茂大人?！?/br>
    一行人沿著門前的道路往庭院的方向走。安倍晴明的院子也是片荒草地, 什么種類的雜草都有。但是這種荒卻跟德子小姐家那種日暮西沉臨近黃昏的荒涼不一樣。同樣是草木肆意生長沒有人打理, 晴明的宅院給人一種貼近自然生機(jī)勃勃的感覺, 看得久了, 也能讓賀茂保憲捏著鼻子承認(rèn)“頗有幾分野趣”。

    式神凌女在前方引路，半人高的雜草叢中, 有一條因?yàn)槿私?jīng)常經(jīng)過而走出來的小路。

    “姬君呢？”

    “姬君在前面的廊軒里?！笔缴裎⑽?cè)過頭, 輕聲曼語, “說要等晴明大人回來一起用飯。”

    安倍晴明輕輕笑了一聲, 沒有再說話。賀茂保憲心底微微吐了口氣, 腳步放緩了些許。

    在轉(zhuǎn)過前面的回廊時, 安倍晴明突然開口。

    “師兄?！?/br>
    “什么？”

    “笑一個。”

    “？？？”什么鬼？

    賀茂保憲懵逼地看著他，大陰陽師笑盈盈地看著他不說話，于是賀茂保憲只好莫名其妙地咧出了一個笑。

    “笑得太難看了啊師兄?！?/br>
    “……”賀茂保憲呲著牙, 擠出一個“好看”的笑，“你搞什么鬼？！”

    安倍晴明上下端詳了他兩眼，然后狀似無奈地微微嘆了口氣，“算了，師兄你還是不要笑了，這樣看起來更嚇人了?！?/br>
    賀茂保憲擰著眉看著他，“什么？”

    “會把姬君嚇到的?！?/br>
    “……”

    賀茂保憲反應(yīng)了好幾秒才完成了晴明說他笑得“更”嚇人了，他進(jìn)門的時候臉色很嚇人，晴明怕把他家蘿莉嚇到所以叫他笑一個……這一連串的思維推理。

    賀茂保憲的臉色瞬間猙獰。

    晴明，你別否認(rèn)了，那丫頭就是你親閨女吧？！

    親閨女澤田彌小蘿莉正坐在廊軒里串貝殼。前些時日安倍晴明帶她去了荒川之主的宴會，宴會上，一個非常溫柔且喜歡小孩子的蚌精小jiejie送了她許多好看的貝殼，回來后晴明用一只精致的桐木匣給她裝了起來。蚌精小jiejie送給她的貝殼很多，堆在一起已經(jīng)超出了桐木匣的體積，但神奇的是桐木匣子不但全都裝進(jìn)去了，而且打開后可以看到貝殼只鋪到了匣子的一半，看起來還可以往里裝很多東西似的。

    澤田彌坐在草席上拿著拿著兩枚小貝殼左看右看，糾結(jié)著用哪一個。式神蜜蟲陪坐在她身邊，右前方的打開著的桐木匣里，一個比成年人手掌稍微大一點(diǎn)點(diǎn)的穿著華麗和服的小女孩趴在匣子邊上，好奇地往外看。甩著兩條長長的分叉尾巴的黑貓懶洋洋地從鋪了一地的貝殼旁邊路過，走到銀發(fā)蘿莉身邊，爪子伸出來，毫不客氣地把小蘿莉鋪到地上的裙擺撓成一個窩，然后舒舒服服地往里面一趟，開始打瞌睡。澤田彌低頭看了一眼歪在自己腿邊瞇著眼睛的貓又，伸出小手揉了揉它的腦袋，黑色的貓咪輕輕呼呼地“咪”了一聲，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一走來就看到了這一幕的賀茂保憲頓時都有點(diǎn)羨慕嫉妒恨了，這只貓大爺在他那兒的時候不是摔他的藏酒就是揪他的頭發(fā)，每日看他都是端著一副“你們這群愚蠢的人類”的高貴冷艷，可從來沒這么“賢良淑德”過！

    一旁的安倍晴明看了一眼他的臉色，輕笑了一聲，慢悠悠地拖長了聲音，“師兄，我覺得……”

    “不！你別覺得！”

    賀茂保憲頭疼地還沒等晴明開口就立刻把他懟了回去。他有種預(yù)感，要是讓晴明開口了，這貓以后就不是他的了……雖然現(xiàn)在看起來已經(jīng)不是了。

    似乎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聲，坐在廊軒里的澤田彌抬起了頭。

    “晴明！”

    夕陽從廊檐下灑進(jìn)來，銀發(fā)小蘿莉周身披著一層橙黃色的光，綻開的笑容讓整個畫面似乎都明亮起來，染著勃勃流動的暖意。

    “姬君?！?/br>
    安倍晴明笑著走上前，在小蘿莉身邊坐下，跟在他身后的賀茂保憲莫名就被落在了后面。

    看著坐在廊軒里笑意似乎真實(shí)了幾分的大陰陽師，賀茂保憲摸了摸下巴，莫名地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他是不是該成個家了？這種有人等他回家吃飯的感覺似乎還挺不錯？

    “晴明今天又外出啦?！?/br>
    “是啊。我給姬君講一個故事如何？”

    賀茂保憲剛在安倍晴明身邊坐下就聽到了他這句話，他頓時愣了一下，扭頭去看笑意盈盈的大陰陽師，“晴明……”

    “怎么了，師兄？”安倍晴明笑容不變地回看。

    和他對視了幾秒，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