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王爺玩這一局都不敢，豈不可笑？”

滿堂俱靜之中，只聽隨意樓的這一任樓主一字一字說道：“王爺，如果你執(zhí)意要帶走我們老三，那我隨意樓就只好關(guān)門大吉了。至于王爺剩下的計劃——”他說著冷笑一聲，“還是另請高明吧，我隨意樓侍奉不起。”

裕王爺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蕭隨意。蕭隨意的唇微抿著，側(cè)臉的線條深刻如雕塑。

許久，裕王爺終于開了金口，“既然蕭老板這么有志氣，那——我們走著瞧好了。”他突然暴喝一聲：“廢物！還不走！”

最后一句話是對侍衛(wèi)說的。蕭隨意微微欠身，示意恭送。

正廳的門便在這時打開了。

——按隨意樓的規(guī)矩，正廳中有客人商談事情時，后來的客人會被引到別處休息，直到先來的客人離去，這才可以進入正廳。畢竟……來隨意樓的人，談的許多事情都是見不得人的。

繼蘇妖孽之后京城最紅的戲子一身淡紅羅衫，姿儀優(yōu)美地站在門后。

眾人俱是錯愕，蘇妖孽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起身揖手道：“安排得不大妥當，冒犯之處，還望朱小姐不要計較?！闭f著轉(zhuǎn)頭吩咐道：“文硯，還不請朱小姐進來。”

文硯不在。

蘇妖孽看這情景，猜是文硯偷偷把朱顏放了進來，怕蕭隨意生氣于是躲了起來。他笑了一聲，正打算親自迎接，朱顏卻已經(jīng)提起羅衫下擺，款款地走了進來，對著裕王爺側(cè)身行了一禮，“朱顏見過王爺?！?/br>
裕王爺拂袖冷冷地哼了一聲。

朱顏笑了笑，卻不急起身，溫和說道：“蘇老板事務(wù)繁忙，王爺如果想聽戲的話，朱顏倒是可以替王爺唱上一段?！彼f著目光流轉(zhuǎn)，盈盈得似能滴出水來，連氣在頭上的裕王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說句不恭敬的話，論功底，我大約是不如蘇老板，不過現(xiàn)在嘛……”

她說著斂了笑意，“……京城里倒還沒幾個人能挑出我的錯處來。”

隨意樓眾人在一旁聽著，都在心里暗贊了一聲好。

原本裕王爺、蘇妖孽、蕭隨意三方僵持不下，朱顏這么一說，便把裕王爺請?zhí)K妖孽去王府的事情安到了“聽戲”上，大家都好下臺。

裕王爺又哼了一聲，半晌，終于冷冷說道：“明天這個時候，本王要在自己府上看到你。”

朱顏抿唇一笑，“好?！?/br>
裕王爺喝了一聲“走”，拂袖而去，帶著一眾侍衛(wèi)離開了此地。

隨意樓眾人這才長長了一口氣，許多人直接靠倒在椅子上，只覺得背后衣衫已經(jīng)濕透。就連蕭隨意也坐回了座位。

蘇妖孽看著巧笑倩兮的朱顏，稍稍整理了一下詞句，然后說道：“這件事，真是要多謝朱小姐了……”

朱顏又笑了笑，簡單說道：“我有些事要談?！?/br>
蘇妖孽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暗道果然如此。

朱顏此來，不著痕跡地替隨意樓解了圍，如果對方借此提出什么要求，相應(yīng)地，隨意樓也很難拒絕。而這正是蘇妖孽最不想看到的，因為可能會影響到隨意樓的決斷。

他說了句“稍待”，然后揚聲叫道：“文硯！”

文硯從門后探出了半個腦袋。

蘇妖孽撇了他一眼，“備茶?！?/br>
原本朱顏這樣的主顧，遠遠用不著蘇妖孽親自出面。然而隨意樓欠了對方的人情在先，蘇妖孽擔(dān)心屬下處理不好，只好自己上陣。

果然。

二人尋了間靜室，文硯奉上茶水，然后十分安靜地退了出去，反手將門鎖死。待到屋中只剩朱顏和蘇妖孽二人時，朱顏立刻便說明了此來的目的。

“我要向若羽死。”

向若羽，便是與她同唱一折的那位唐明皇。

第5章第五章·切磋

朱顏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妖孽正低頭沏茶，聞言，端著茶壺的手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朱顏和向若羽是如今京城里風(fēng)頭最盛的角兒，戲臺上那一折的深情，不知感動了多少少男少女。尤其是那經(jīng)青玉樓改編的、屢次以有傷風(fēng)化罪被官府封禁的月下深情一吻，甚至被年輕男女們看做|愛情的典范。

然而此刻朱顏卻坐在隨意樓里，十分隨意地說她想殺向若羽。

蘇妖孽將白瓷茶杯推到朱顏面前，淡淡說道：“向若羽此人雖然不會武功，但是名聲很大，所以他的價格不會低，朱小姐要想清楚?！?/br>
朱顏嘴唇微微一動，似乎是驚訝于蘇妖孽對她和向若羽的關(guān)系毫不關(guān)心，旋即她想起來隨意樓的辦事風(fēng)格便是如此，于是頷首說道：“蘇老板請說?！?/br>
“殺人一萬，善后三萬，隨意樓保證向若羽的死在我們這里線索全斷，與朱小姐不會有任何關(guān)系。”蘇妖孽看著對面的朱顏，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四萬兩白銀，當然，除了銀子之外，隨意樓也接受直接交換。”

朱顏抿了一口茶，一雙紅唇愈發(fā)地明艷，“什么叫直接交換？”

“便是說，”蘇妖孽用杯蓋撇開茶渣，“朱小姐可以不用付這四萬兩銀子，只要能拿出任何東西——物品也行，消息也行，或者做一件事也行，只要隨意樓認為這樣?xùn)|西和向若羽的命一樣值錢，交易同樣成立?！?/br>
“隨意樓怎么判定這個？”

蘇妖孽放下茶杯，笑了笑，指著自己的鼻子，“我?！?/br>
朱顏若有所思。

室中一時陷入了寂靜，片刻之后，朱顏展顏一笑，“早些年蘇老板還在青玉樓唱戲的時候，我便清楚蘇老板的性格……”她說著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裳，“……想找出一件能讓蘇老板動心的東西來，我還不如直接付那四萬兩白銀?！?/br>
蘇妖孽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剩下的事，你去找我們大當家的就好，他會替你安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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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妖孽看完了積壓的卷宗，只覺得頭暈眼花，端起一旁文硯半個時辰前送來的、早已冷透了的茶水喝了一口，只覺得茶水順著喉嚨一路冷到了心里，激得他又清醒了幾分。

他靠倒在椅子上，從桌上厚厚的紙堆里隨意抽了一張來看。

——那上面記的是蕭隨意最近的動作。

隨意樓三個管事的人，蕭隨意負責(zé)殺手，蘇妖孽主管情報，而排行第二的那位，只負責(zé)——殺人。

他和蕭隨意雖然坐在同一幢茶樓里，但是想要知曉對方的動向，甚至還得依靠下屬遞上來的資料……蘇妖孽把手里的那張紙扔到桌上，腦子里隨意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想著想著，思緒就偏到了朱顏身上。

便在這時，他忽地察覺頸后一陣寒意，想也不想便是一低頭，堪堪避過了自背后刺來的劍鋒。

低頭的同時，蘇妖孽伸手在桌沿一拍，連人帶椅子向后滑了出去。

劍鋒刺空，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