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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深度催眠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0

分卷閱讀10

    走?”

“嗯?!币讞铎o靜看著那些被籠在玻璃罩里的微縮的幻境,那方寸之間濃縮了多少個兩人共度的日夜。

這仿造的園林,是他們共同塑造的精神的凈土,是介于入世與出世間的哲學。這里的每一景都耗盡心血,哪怕只是拳頭大的一座疊石假山,也可能是找了大半年,隨后按著太湖石的模樣細心雕琢而出的。

可如今,易楊都不想要了。

謝錦天看易楊那根本不打算與他多說的模樣,不禁皺起了眉,可他又能質(zhì)問什么?像易楊那樣敏感的人,很可能會起疑心。

謝錦天車里沒大箱子,兩人只好一次次上上下下地搬運著。跑了四五次,最后一個模型卻因為易楊的一腳踏空,而砸在樓梯轉(zhuǎn)角,碎了一地。

那是拙政園的枇杷園,因為謝錦天那時候出差,后期的大部分都是易楊獨自完成的。

面對那一地的殘骸,兩人都是怔忡。

謝錦天這才注意到,在那摔得粉碎的木瓦、翠竹、太湖石中,竟然還混著幾只憨態(tài)可掬的陶瓷貓,看花色,有黑的、白的,花的……

易楊很喜歡貓嗎?謝錦天腦中忽然閃過一些十分遙遠的畫面,但又不很確定。

還未回過神來,樓道的感應(yīng)燈就滅了。

謝錦天忽然有些害怕這未知的黑暗,就仿佛易楊隨時會化為黑暗的一部分,蒙蔽他的眼,令他迷失在幼年的恐懼中走不出來。此刻,他能抓住的唯有易楊,可易楊已經(jīng)成了困住他的黑暗本身。

謝錦天搖搖頭,驅(qū)散這種可笑的念頭,扶著墻起身,輕咳一聲。感應(yīng)燈亮起時,他伸手想去拉仍坐在地上發(fā)呆的易楊,卻被揮開了。

易楊沒有看他,只是垂眼盯著那一地狼藉,好似那并不是什么模型的殘骸,而是森森白骨。他面如死灰的表情狠狠蟄了謝錦天一下,然而他并不自知。

此時的易楊,正沉浸在另一種幻滅中,他的眼前一遍遍回放著模型碎裂的畫面。這是上天的啟示,也是宿命的預演,那些寄托在“桃源鄉(xiāng)”里的不可說的心思,終將要在他手上毀于一旦。

他隱隱聽見謝錦天說了“修復”、“我們”、“重新來過”……

只字片語,如鯁在喉。

“不必了?!币讞钤诟袘?yīng)燈再次熄滅時,踩著那些碎片,走向即將湮滅的容身之處,“都過去了?!?/br>
第9章宿命

回去的路上,謝錦天一直在想易楊當時在樓道里的表情,那種如夢初醒的絕望,就仿佛一段驟然響起的哀樂,謝錦天尚未弄明白這究竟祭奠的什么,就已被隔絕在了溝壑彼端,只能遙遙望著那只有一人到場的落葬。

謝錦天俯身收拾了那一袋殘骸,回去的路上,給樊逸舟去了個電話。

“易楊有沒有和你說起過貓?”

“貓?”樊逸舟站在陽臺上吞云吐霧。

“他似乎很喜歡貓。”

“這有什么奇怪的,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喜歡狗?”

謝錦天聽樊逸舟調(diào)侃,便知他多數(shù)不知情,剛想掛斷,又聽樊逸舟道:“你懷疑這和你有關(guān)?”

謝錦天沒答話,他不喜歡被人猜中心思,尤其是被樊逸舟。

“催眠可以讓你想起很多早被遺忘的事,正巧,我現(xiàn)在有空。”

謝錦天雖然很不情愿,但后備箱里那一袋粉碎的枇杷園和那一堆被拋棄的模型似乎都叫囂著要他妥協(xié)。謝錦天煩躁地開了窗,讓夜風吹得他無從多想。

最終,謝錦天先回家換了身衣服才打車去了樊逸舟那兒,但樊逸舟在他進門后仍是不滿地皺了皺眉,將凈化器開到最大功率。

“你這是借酒消愁?”

“飯局而已?!敝x錦天脫了外套,熟門熟路地掛在玄關(guān)的衣架上。

樊逸舟將謝錦天帶到平日里易楊躺的那張弗洛伊德椅前,做了個“請”的手勢,謝錦天只好乖乖躺下,但他總覺得背部到頭部的弧線不怎么契合他的身形,讓他有種被置身斷頭臺的錯覺。

“我想記起我和他共有的,關(guān)于貓的回憶?!敝x錦天說服自己忘掉那些不適。

“你是在報復我之前的囂張?”

“別把我和你相提并論?!敝x錦天不想談及那些不愉快卻又無法自省的經(jīng)歷。

樊逸舟笑了笑,掏出一只水筆:“看著筆桿上折射的光亮?!?/br>
那是一道宛如貓的瞳孔的白色豎線。謝錦天盡可能地放松身子,集中意念,隨著樊逸舟的引導,漸漸合上了疲憊的雙眼。他以為他會因為深層的不信任感而對樊逸舟的催眠有所抵觸,但事實上,他進入狀態(tài)的過程十分順利。

謝錦天的身子如同樊逸舟暗示的那樣,很輕,很輕,輕得漂浮到了半空中,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他穿梭在云海間,看著日夜隨著他的逆行而迅速交替著,外灘的鐘聲一遍遍地敲打著他的耳膜,直到晝夜不再輪轉(zhuǎn),他才慢慢開始降落。

俯瞰身下,是一片老式的住宅區(qū),謝錦天很快認出了那幢他住了二十幾年的樓房和那個固定著一角花架的窗臺。他的身形,隨著他離目的地越來越近而縮得越來越小。等落地時,謝錦天已經(jīng)變回了那個八歲的孩童。

天暗了下來,寒風過處,落葉打著卷兒四散而逃。

謝錦天聽到了哭聲,隨后他才注意到不遠處縮成一團的穿著綠色校服的小小的身影。

“你怎么在這兒?”依稀記得,自己找了他許久。

那比他小一歲的白凈的男孩抽噎了半晌,才抬起兔子般紅透的眼道:“貓……我抱回來的小貓被我媽從窗口扔下來了……”

謝錦天對小動物本就無感,但他受不了這個他當做弟弟來對待的男孩如此傷心。

他抬頭看了看男孩家位于四樓的窗臺:“走!我陪你找!什么樣子的?”

“黑貓警長……”

他們注定是要無功而返的,謝錦天隱隱知道。

眼看著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穿著單薄校服的兩人都凍得瑟瑟發(fā)抖,而大嗓門的母親已從陽臺上探出身子喊起謝錦天的名字。

謝錦天只好胡亂地用袖子抹著男孩的眼淚,信誓旦旦道:“別哭了,等長大,我們買套大房子住在一起,你想養(yǎng)幾只就幾只。黑的,白的,花的……”

母親的喊聲一聲急過一聲,帶著歇斯底里的憤怒。謝錦天不得不回去了。

他最后捏了捏男孩的手,他的手潮濕與溫熱,像一只溫順的小動物在他掌心討好的一舔。

然而當他轉(zhuǎn)身進入黑漆漆的樓道時,他便忘了方才對男孩說的那些話。

他抬腳踏出一步,卻跌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再睜眼,便見著那被昏暗光芒染成我橘色的歐式風格的吊頂。

“感覺怎樣?”

不怎么令人愉快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謝錦天緩緩撐起身子,揉了揉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