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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句,令謝錦天和樊逸舟都是一愣。他們對視一眼,都沒料到向來在催眠狀態(tài)下逆來順受的易楊,會出現(xiàn)這樣顯而易見的反抗。謝錦天皺了眉,仔細觀察了一下易楊的神情,見并沒有醒來的跡象,才繼續(xù)強硬地命令道,“忘了這段記憶,它只會令你痛苦?!?/br>“可我只有這些了……”易楊本來因為深度催眠而缺乏表情的慘白的臉面上,暮然滾下一行淚來,他的呼吸開始急促,“除了這些,沒有別的了……”樊逸舟被那串淚珠燙到了一般,立刻按了按謝錦天的肩,示意他稍緩?fù)七M??芍x錦天卻沒有聽從,他不信他對抗不了易楊的執(zhí)念。有什么東西,能比對死亡的恐懼要來得更為兇猛?“你有窒息的感覺,那便是因為你在和自己對抗?!敝x錦天居高臨下道,“讓你從痛苦中解脫的辦法,便是暫時的遺忘?!?/br>說罷,謝錦天再次俯身,附耳念出那一段“咒語”:“87——汴京——玉壺冰——12——掛落——2015?!?/br>易楊的雙手猛地抓撓在了自己的胸口,他痛苦地扭動著身子,嘴里發(fā)出嗚咽聲,仿佛被人蒙住了口鼻。樊逸舟看不下去了,想要放棄這一次的“手術(shù)”,讓易楊滑入睡眠狀態(tài)??芍x錦天卻拽住了他伸出的手腕,眼神緊緊盯著易楊。就在這時,伴隨著又一行眼淚的滾落,易楊整個身子忽地癱軟下來,就像斷了線的木偶。成功了。謝錦天的唇角勾出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對一臉凝重的樊逸舟低聲道,“你收尾,我先走了。”當踏入夜色中時,謝錦天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深吸一口氣,隨后摸出手機撥了個號。“喂?吳阿姨?好久不見,我是錦天……您現(xiàn)在方便嗎?我來替易楊拿點東西?!?/br>第11章照片謝錦天驅(qū)車來到易楊家時,已是八點多了,他飯也沒吃,手上提著剛?cè)コ匈I的水果便去按門鈴。易楊是在工作后一年就搬離了這個自幼成長的家,在單位附近租房,一租就是三年。謝錦天沒問過易楊和母親到底是有什么矛盾,因為他自己與母親那糾結(jié)的關(guān)系也是旁人所難以理解的。兩個少了父親的家庭,有著看似相似卻截然不同的缺失。謝錦天故意從反方向繞過來,以避免路過曾經(jīng)的家。來到易楊家樓下,老式的防盜門在確認了謝錦天的身份后咿呀開啟,謝錦天走到五樓,易楊的母親吳招娣已經(jīng)開著門等他了。“吳阿姨!”謝錦天堆了笑將水果遞過去,吳招娣推拒了好一陣才收下。謝錦天換了拖鞋進門,這才在燈光下看清了吳招娣的模樣。年輕時,吳招娣也是在這一片出了名的美人,和謝錦天母親那種極具風韻的美不同,吳招娣的美是淡雅的、嫻靜的,令人想到門口公園里那幾朵年年夏天都盛開的蓮花。如今,那公園拆了,吳招娣也因著這些年的坎坷,而成了個再平凡不過的中年發(fā)福的女人,只在眉眼間還留了淺淡的影子,與易楊如畫的眉目幾分相似。謝錦天小時候常常來竄門找易楊玩,當時吳招娣對他的態(tài)度總帶著些小心翼翼的巴結(jié),時常旁敲側(cè)擊地打聽他父母的情況,這一點令謝錦天多少對她有些反感,自大學搬家那日來送喬遷糕點以后,就再沒怎么見過。“聽說您最近腰不太好?”“是??!家務(wù)做多了就累!”吳招娣這一抱怨便有些沒完沒了。謝錦天忍不住打斷道:“幸好易楊要搬回來?!?/br>“搬回來?”吳招娣愣了愣,“誰說的?”謝錦天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不是嗎?大概我聽錯了?!?/br>其實謝錦天早猜到易楊是在騙他,盡管樊逸舟掩藏得很好,但還是能看出有人同住的蛛絲馬跡,比如收在酒柜里的易楊用了多年的青瓷杯。“他??!倒是替我找了個鐘點工,每天幫忙收拾收拾?!?/br>兩人邊聊邊進了客廳,謝錦天稍稍坐了會兒,便解釋說因為易楊沒車不方便,他順路替他來拿一些書。“什么書那么要緊?”吳招娣邊替謝錦天開了易楊房間的燈邊咕噥著。這里只有易楊大學以前留著的一些舊書,在吳招娣看來,易楊只是不愿意見她才支使謝錦天來,故而倚著門抱怨幾句。謝錦天沒接話,此時的他,正全神貫注地打量著易楊的房間。這間房間比印象里小了、窄了、暗了,像人老珠黃的婦人,藏著不愿意見曾經(jīng)的情人??稍绞侨绱?,越是令謝錦天涌現(xiàn)了一些類似憐愛的情緒。他懷念和易楊一同在這間房里寫作業(yè)、下棋的日子。易楊自幼說話就很小聲,也只有在這樣狹小的空間里,他才能聽清他說的每一句話。在外頭,如果他問了易楊兩次剛才說的什么,易楊便會紅著臉不理他了,他常常喜歡這樣逗易楊。每一寸回憶,都隨著地板的吱呀作響而蘇醒。謝錦天走到書架前時,竟一時忘了初衷,被一本老相冊吸引了注意。打開來,里頭大都是易楊七、八歲時和家人的照片,而那位樸實的工人父親,在三分之一的位置便消失了,自此以后,易楊臉上靦腆的笑也不翼而飛。而那時的記憶,于謝錦天卻幾乎是空白的,因為他母親說晦氣,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讓他去易楊家。而他也因為不知如何去面對這樣沉重的話題而樂得避而不見。自幼他便是自私的,他從不否認。“他是要這本相冊?”吳招娣怯怯的一句,令謝錦天回過神來。“啊……不是……”謝錦天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隨意翻閱相冊的行為有多么不妥,“情不自禁。”吳招娣尷尬地笑了笑,此時便聽到水壺的鳴叫聲,“我去給泡杯咖啡?!?/br>謝錦天邊說著“您別忙”邊將相冊塞回去,可匆忙之下,卻掉出來一張夾在中間的相片——竟是兩家人的合影。謝錦天記得,那是一年級第二學期的植樹節(jié),他和易楊為了一同完成這個課外作業(yè),叫來了各自的父母,當時家境不錯的謝錦天的阿姨也帶著他的攝影師老外男友來了,如此這般,才有了這么一張彌足珍貴的相片。相片上,兩個孩子手牽著手頭碰著頭,稚氣地笑著。而兩對父母臉上卻都沒什么笑容,甚至有一絲的不自然,這令謝錦天很有些不解,他掏出手機翻拍了這張照,這才將它夾回去。等吳招娣泡好速溶咖啡,謝錦天已經(jīng)捧著上下冊的從易楊房里走了出來。他故意坐下來,用輕柔而略帶慵懶的語調(diào)與吳招娣交談了幾句,在接連的暗示中,吳招娣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不一會兒,便抵不住困意睡了過去。謝錦天從易楊家走出來時,還在沙發(fā)上小睡的吳招娣已經(jīng)全然忘了謝錦天來過的事,那一袋水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