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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dāng)走上社會以后回頭看看,才發(fā)現(xiàn)那不可逆的青春是多么令人懷念。鏡中的自己,仿佛又年輕了十歲,心無雜念地演練著一招一式。背后,仿佛依舊有一雙總默默注視的眼,可只要他一回過頭去,他便會紅著臉別開視線。謝錦天忽然感到一陣椎心之痛,因著此刻的他,仿佛和曾經(jīng)站在此處的易楊產(chǎn)生了某種共鳴,他終于理解,易楊堅持至今,并不是將空手道作為一種愛好,而更多的,是作為無法割舍的回憶的延續(xù),作為可暫且讓心靈歸隱的世外桃源。心無雜念地練著,方能心如止水地戀著。不期待,不奢望,不怨憤,只心神專注地守著這一寸凈土,拂拭心上的灰塵。這循環(huán)往復(fù)的洗滌,沖刷了積攢的浮躁與不安,令他偷得片刻寧靜,不至于被那攔在堤壩后的洪流般的感情淹沒了自我。這獨屬于易楊的療愈,對此刻的謝錦天來說,無疑是一種安慰。他做著他曾做過的事,揣摩著他當(dāng)時的感受,這樣,似乎他們之間便還存在著某種密不可分的連接,只要輕輕一扯,易楊無論是在天涯海角,都會回到他謝錦天的身邊。中場休息時,蕭牧來找謝錦天。兩人一同站在走廊里,被夏夜略帶潮濕的微風(fēng)吹散了混著汗水的氣息。“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了?!?/br>“怎么,師兄不歡迎我?”謝錦天微笑著將話題帶過,“初衷是來發(fā)泄一下的,但剛才練著練著又想起許多以前的事,覺得荒廢了實在可惜?!?/br>其實他回來的初衷,是因著他那警察朋友查不到易楊訂票和訂賓館的信息,這也就意味著,也許易楊根本還沒有離開這座城市,那么他可能保持聯(lián)系的,就這么幾個人,而最不擅長撒謊的蕭牧,顯然是個理想的突破口。蕭牧自然猜不到謝錦天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只是覺得謝錦天此時回來,必定多少和易楊有些關(guān)系,態(tài)度便顯得十分謹(jǐn)慎:“那就好好練吧!別折騰別的。”這帶著些警告意味的話語,卻令謝錦天嗅到了一絲希望。蕭牧如此防著他,必定是有需要防著他的道理。他是知道什么的,謝錦天能夠肯定,于是鍥而不舍地出現(xiàn)在道館里,參加每周兩次的訓(xùn)練。他時不時故意和蕭牧談?wù)搹那暗脑掝},每次都會提起易楊。蕭牧被他這么一次次地提醒,愈加小心起來。終于,在兩周后的一次訓(xùn)練時,蕭牧匆匆出去接了個電話。他走前瞥來的那一眼,令謝錦天瞬間察覺到了異樣,悄悄尾隨了出去。“怎么會這樣?警察來了沒?”背對著謝錦天在樓梯口打電話的蕭牧語氣顯得很焦急,“你別急,我現(xiàn)在就過去!”緊接著,蕭牧都顧不上回道館里囑咐一聲,便回更衣室拿了錢包、鑰匙奔出去打車了。謝錦天忙上了停在路邊的自己的車,一路跟蹤著蕭牧乘坐的出租車。雖然過了晚高峰,但通往市中心的這段路并不好走。而且開到半路,那出租車還忽然調(diào)了個頭上了高架,似乎是改變了路線。被發(fā)現(xiàn)跟蹤的可能微乎其微,謝錦天猜想著可能是情況有變,蕭牧改了目的地。剛才他分明聽到了“警察”二字,這讓他在迫切想要見到易楊的同時,又生出種自相矛盾的期望,期望這一切與易楊并沒有關(guān)系。蕭牧乘坐的出租車最終停在了宛平南路附近。這里實在擁堵,蕭牧等不了,直接下車往前奔去。謝錦天怕跟丟,便也顧不上別的,車停在路邊就追著蕭牧去了。蕭牧猛地在一個轉(zhuǎn)角剎住了步子,謝錦天這才發(fā)現(xiàn),他站定在了一排熟悉的外墻邊。之前因為職業(yè)的關(guān)系,他和易楊時常來這里培訓(xùn)。只是他沒想到,此刻會那么巧合地又到可這里。他隱隱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這使得他的步子都有些遲疑。然而他終究是要面對的,就像薛定諤的貓,他必須看上一眼來確定它的狀態(tài),只能安慰自己那都是既定的事實。隨后,在沿著蕭牧的線路轉(zhuǎn)過一個弧度時,謝錦天一眼便看到了警車邊上那張令他情牽意惹的臉面。然而他扭曲著,猙獰著,漸漸被人群圍了起來。他掙扎的模樣,像一尾被釣鉤甩到岸上的魚。第49章失心謝錦天從未見過這樣的易楊。在他的印象里,易楊就像一片無根的落葉,風(fēng)將他吹到哪里他便飄零到哪里。他的誕生悄無聲息,離去亦悄無聲息。因此,總透著股出塵的淡泊,仿佛來人世間走一遭,并非他所愿。可此刻那張臉面卻仿佛長著無數(shù)張嘴,憤怒的、怨恨的、凄厲的,謾罵著、詛咒著、嘶吼著……他的肢體反抗著,可心卻仿佛在無助地求救。周圍人越圍越多,只能依稀看見蕭牧、程衍、還有個架著眼鏡兩鬢花白的男子正試圖抱住他、抓住他,卻都是徒勞,最終,邊上的兩位民警一同將因為失控而變得力大無比的易楊壓倒在地反剪了雙手。然而,動彈不得的易楊依舊掙扎著,那哀哀欲絕的聲嘶力竭漸漸脫離了人聲的范疇,怒睜的一雙眼越過無數(shù)雙腳從交錯的縫隙望向謝錦天。或許他根本沒看見謝錦天,可謝錦天卻覺著那叫喊緊隨著那眼神而來,放大到震耳欲聾的地步。那或許是這些年來壓抑在潛意識深處的所有積攢的悲涼與痛苦,它們濆旋傾側(cè),趁著理智決堤之際洶涌而出。它們淹沒了雙眼,便成了癡妄,倒灌進(jìn)心田,變成了瘋癲。自此,走火入魔,回天乏術(shù)。自那個夏夜房間里發(fā)芽的恐懼,開枝散葉地鉆過時間的縫隙在謝錦天的腳下探出芽來,一頭扎進(jìn)他的身子,束縛了他的意識。謝錦天就這般眼睜睜看著易楊被架進(jìn)了精神衛(wèi)生中心的大門,直到華燈初上,指指點點的人群漸漸散去。十字路口,車水馬龍的軌跡,如同梭線般編織著這座城市燈紅酒綠的一隅。這樣令人唏噓卻又不盡相同的故事,不知今晚又上演了幾出,謝錦天就仿佛個遲到的演員,不知該貿(mào)然入戲,還是全身而退。他的理智和情感站成了對立的兩端,理智在冷靜地分析著前因后果、利弊沖突,而情感卻并不理會,只回望著記憶里,那場他缺席的苦痛的開場。此刻的易楊,就像當(dāng)時的謝煜,同樣令他覺得陌生而恐懼。如果當(dāng)時,他能一鼓作氣地沖進(jìn)房間替他解圍,也許就沒有以后的這些纏夾不清、互相滲透的創(chuàng)傷。他的自私,保護(hù)了他這些年,令他免于被問責(zé),可無所作為有時卻比將錯就錯更難辭其咎。如今他又站在了十字路口,無論選擇哪一條路,都無法保證是萬全之策,可有一點他很清楚,如果他繼續(xù)放任內(nèi)心那個懦弱的孩子的逃避,那么也許他就要徹底地失去易楊了。一旦有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反倒不那么懼怕不得善終的結(jié)局。漸漸冷靜下來的謝錦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