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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在胸口,遲鈍而麻木著,以至于對美好的感知和對丑陋的憎惡都大大地削弱。他不想窮根究底地了解事情的始末,這或許是一種條件反射地自我保護,他需要時間消化過去,彌合傷口,他的感情已匱乏到干涸的地步,沒有多余的來分給這些他深惡痛絕的人。重新回到大廳里的易楊,一臉平靜地和那個被他的表情嚇到了的ipad的主人再次道歉,隨后繼續(xù)去廚房和請來的師傅一起張羅下午的點心。蕭牧和程衍雖然面上看著沒什么,但言辭之間仍舊是擔(dān)心他的狀況,委婉地讓他早點收工。易楊也不想再為自己辯駁,忙了大半天他確實有些累了,便早早地收拾了廚房離開了。他們的店面,離易楊新租的房子也就兩站路的距離。易楊不喜歡等許久才來的公交,寧可走回去。走著走著,就想起那花籃落款上畫的黑貓。那張卡片就像做工不精的衣服上的一根線頭,輕輕一抽,便松了一圈滾邊,著實令人氣惱。他不想猜那是誰,無論是誰,這般的陰魂不散都令他感到煩躁。他都已經(jīng)把話說清楚了,都已經(jīng)決心與過去了斷了,為什么還要來糾纏不休地擾他清凈,提醒他如今的重新來過不過是在掩瑕藏疾?正想著,忽然一種古怪的直覺令他猛地停住了腳步。易楊茫然四顧,不知是不是他過于敏感了,剛才有一剎那,他覺得有一股視線定在他身上,令他不寒而栗。之前停藥的那段時間,他時常覺得路上的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不懷好意,那些窺探的視線如同蛛網(wǎng)一般交錯著黏在他身上,如何都摘不干凈。可如今他每日按著醫(yī)囑服藥,為什么還會產(chǎn)生這種類似被害妄想的癥狀?希望只是他多慮了。如果再失控一次,他怕是再無法像現(xiàn)在這樣孤注一擲地將所有推翻重來。從前,他總是盡可能地在共情之后給來訪者輸入希望,因為他能深刻體會那種無法左右自己的痛苦。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知道,當(dāng)全然沉浸在一種消極的心境中時,任何鼓勵的話語都像是站在遙遠(yuǎn)的高處朝著谷底喊話。易楊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子,仿佛這樣便能甩開他身上那令人厭棄的部分,可它們終究是如影隨形,蟄伏在每一個他毫無防備的夜里,令他輾轉(zhuǎn)難眠。當(dāng)易楊拖著疲憊的身軀,強撐著在翌日清晨早早來到餐館門口時,就見一個男人早等候在了那里。易楊習(xí)慣低著頭走路,以至于當(dāng)發(fā)現(xiàn)那雙沾染了些灰塵的皮鞋時,為時已晚。他本就花白的兩鬢被秋風(fēng)吹得蕭瑟,臉上布滿了滄桑的痕跡,比上回見面時仿佛老了十歲。那本還算硬朗的身子此刻也單薄得搖搖欲墜,露出一副下世的光景。“我打聽到你在這里。”余潛吃力地開口道,似乎是想要微笑,“能說幾句嗎?說完就走?!?/br>易楊的左手開始微微顫抖,自再次服藥以后,每當(dāng)遇到這樣超出他感情能承受范疇的事件時,他便會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其實他知道,他不可能隱瞞行蹤多久,他并不是從這個世上徹底地消失,昨天那么多人將店鋪的情況發(fā)到了朋友圈,想找他的人,必定能找到??伤畈幌胍姷?,除了謝家父子,便是這位他曾經(jīng)言聽計從的精神導(dǎo)師。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余潛比謝煜更不可原諒。謝煜至少一貫在他面前都是如此毫不掩飾的骯臟,可余潛卻以一個宛如慈父的形象出現(xiàn),補足他心中的空缺,替他解紛排難,將他從謝錦天的催眠陷阱中拉扯出來。但始料未及的是,就這樣一個在他精神世界中舉足輕重的角色,也許前一秒還在聆聽他的痛苦,后一秒便將他傾吐的所有轉(zhuǎn)告給了曾深深傷害他的罪魁禍?zhǔn)住?/br>可以說,易楊此次發(fā)病全然是源于余潛的欺騙,忽然出現(xiàn)在他跟前口口聲聲要贖罪的謝煜所帶來的刺激,遠(yuǎn)不及與謝煜串通一氣的余潛給他所造成的傷害要更為深重。心靈支柱的瞬間傾塌,令本就狀況不佳的易楊難以招架,徹底被逼入了絕境,成了個需要終身服藥的定時炸彈。就是這樣一個始作俑者,此刻卻還敢坦然站在他跟前,以一種“理智對話”的姿態(tài)來與他閑談幾句。他要說什么,易楊幾乎都能猜到,無非是他感到后悔,感到抱歉,他不是有意而為之,易楊的發(fā)病并不是他想看到的結(jié)果,他也有真心實意的時候,只是他有他的苦衷,希望得到理解和寬恕。“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原諒你的?!币讞畋M可能壓制著體內(nèi)企圖主導(dǎo)他意識的負(fù)面情緒,“你也別和我提那個男人,我正恨不得你們都……”易楊最終沒有補完這后半句狠話。易成剛從小便教育他,這樣的說話方式是粗鄙的、沒教養(yǎng)的,他希望兒子能成為一個知書達理的讀書人,可就是因為一貫的壓抑,易楊連他自己都做不成了。他處處為他人著想地懂事著,可又有幾人真正在乎他的感受,懂得他的犧牲?這般想著,易楊用右手在身后悄悄握住了那只不聽使喚的顫抖的手,以免一時沖動便一拳砸上去。“對不起……”余潛的皺紋堆積在臉上,仿佛這身皮囊因為他的消瘦而顯得松松垮垮,極不合身:“我上個月查出來肺癌晚期,已經(jīng)擴散了,我和老伴兒的積蓄都被個熟人騙走了……如果再不來見你,我怕是沒有機會了?!?/br>第53章亙古不化在易楊瘋魔的時候,他拿起餐刀想刺穿的并不是謝煜,而是所有欺騙他、愚弄他、傷害他的惡意。他想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結(jié)果這荒唐的令他唾棄的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己的性命。他溫順的表象,不過是因著將多年來積攢的狠戾都壓縮到了眼不見為凈的潛意識的角落,一旦被觸發(fā),那反彈的力度勢如破竹,焚燒理智,洞穿靈魂,令他再是無法回頭。他不得不正視他內(nèi)心的這一場浩劫,若他能對自己更坦然些,或許這恰是一個浴火重生的契機。就在方才,他想要對余潛做的,便是被傷害后自我防衛(wèi)的反擊,可這一切突如其來地終止于余潛的這一番話。易楊開始懷疑,是否有誰在導(dǎo)演著他的人生,亦或是冥冥之中真有什么神祗,不然,他該如何解釋這接二連三的“補償”,這一切似乎都在實踐著善惡有報的天道輪回。他的怒氣一瞬間被凍結(jié)了,他甚至能看到那鋒利的邊緣。“我和謝煜,插隊落戶那時候就認(rèn)識了,出國回來以后,我們也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當(dāng)初,就是我替他催眠了錦天,讓錦天忘記他父親對你所做的事?!庇酀摴o了圍巾道,“我不是沒掙扎過,但最終還是想著替他遮丑,警告過他別再這么做,這事便過了,直到后來在大學(xué)里又遇到你……你敏感、保守、多疑,每天都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我打聽到你去過醫(yī)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