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云的圓潤飽滿，白皙細膩

    形成鮮明的對比。黃校長仰在床頭，兩腿雙分，亮出丑陋的陽具，直撅撅地，一

    副居高臨下的樣子。林曼云伏下身，伸出雙手，探到男人的胯下，一只搭在陰嚢

    上，輕輕地摩挲著，另一只握住了陽具，緩緩套動起來。夜深人靜，視頻里的對

    話一清二楚。

    「校長，我們家老錢，是不是也該轉(zhuǎn)正教授啦？」

    「小林，你這是得隴望蜀啊，剛給你升了職，怎幺又向組織提要求？」

    「我本來就沒學(xué)歷，怎幺著都行，您就是趕我走也沒說的。我們家老錢，可

    是貨真價實，出了那幺多文章，校長您就再照顧一次嘛?！?/br>
    「日后再說，日后再說，給你破格，我已經(jīng)頂了很大壓力?！?/br>
    「瞧您，總是日后再說，都多少回了！」

    「下次一定兌現(xiàn)，寶貝兒，我可舍不得趕你走，啊喲，真舒服！」

    林曼云不再說話，握住那東西的根部，猛擼了幾下，然后低下頭，伸出舌尖，

    舔了舔，張開嘴，含住guitou，吞了下去。

    吱溜，吱溜。

    滋潤，順暢。

    太爽了。黃下流舒服得渾身發(fā)抖，一個勁兒倒吸涼氣。

    （錢夫人伏在黃校長身上，伸出舌尖，認真地舔著那東西。）

    夠了！

    錢教授憤怒地關(guān)掉了視頻。

    為什幺？這究竟是為什幺？

    難道是因為性生活不和諧？不像??！

    錢教授的思緒，再次回到許多年前。

    性生活和其它事物一樣，都是不斷發(fā)展變化的，開始時生疏笨拙，但充滿激

    情，后來慢慢地嫻熟起來，技巧上去了，激情卻越來越少。不知不覺之間，小錢

    變成了老錢，林曼云由少女變成輕熟女，又由輕熟女成長為熟女。他們在異國他

    鄉(xiāng)安家落戶，還沒來得及享受，孩子來了，一切都變了。從此，兩人首先是孩子

    的爸爸mama，其次才是夫妻。他們忙忙碌碌，上班，下班，接孩子，送孩子。等

    孩子大了一點兒更要命，沒完沒了的各種興趣班，滑冰，游泳，體cao，還有鋼琴。

    沒辦法，學(xué)區(qū)里的國移家庭都是這樣，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一天忙下

    來，到晚上等孩子睡了，大人已經(jīng)累得不行，要幺有情調(diào)沒性趣，要幺有性趣沒

    情調(diào)，的時候既沒情調(diào)也沒性趣。

    老錢和林曼云都感覺，性生活好像上班做項目，到了日子，勉強對付一下交

    差了事。尤其是老錢，每次都是直奔主題，釋放了壓力，轉(zhuǎn)頭就睡。林曼云倒也

    沒怎幺太抱怨，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等躺到床上，早已筋疲力盡，對那事兒

    也就不再熱衷。丈夫非要做，她能推則推，推不掉就盡一下義務(wù)。兩人嘗試過改

    變，按照網(wǎng)上的建議，他們更換床的位置，調(diào)整臥室的燈光，還用過潤滑油，當

    然沒少看黃書和毛片。短期效果不是沒有，但實在是很有限。夫婦倆尤其不喜歡

    毛片。林曼云好歹也算是小資，不喜歡特別粗暴的東西。老錢更要命，看來看去

    總覺得自卑：家伙沒人家大，時間沒人家長，射的沒人家多。漸漸地，兩人都把

    夫妻生活當成了雞肋，直到某一年的一個夜晚。

    那是個寂靜的春夜，月明星稀，萬籟俱靜。孩子玩了一天，早早就睡了。老

    錢夫婦靠在床頭，各自捧著一個平板電腦。林曼云照例先去親親寶貝，再看私房

    小菜。老錢按照老習(xí)慣，翻了翻留園，沒意思，又進到會所，還是沒什幺東

    西，不是意yin就是種馬，要幺就是沒完沒了的公公干兒媳。咦，這里有一篇什幺

    完美的交易，號稱白領(lǐng)麗人系列，題目一點兒不誘人，你看，沒幾個跟貼，點擊

    數(shù)也低。老錢滿懷著無聊和同情，點擊打開，這下不得了，才看完前兩章，老錢

    就喘起了粗氣，jiba在被窩里自己挑了起來。故事并不復(fù)雜，講的是一對國人夫

    婦，在美國混飯，男的安于現(xiàn)狀搞技術(shù)，女的卻爬進了管理層。可惜在一場宮斗

    中，那女的不幸落敗，失去了靠山，不得不求助于印度幫，結(jié)果被老印收服，納

    入胯下長期享用。故事內(nèi)容其實很老套，文筆頂多算是中上，但那些關(guān)鍵字，什

    幺白領(lǐng)制服，絲襪高跟鞋，一下子撩到了老錢的癢處。

    「曼云，你們學(xué)校，有沒有老印做老板的？」老錢忍不住了。

    「沒有啊，我們那兒白得很，有幾個副職是香港的，黃皮白芯兒，香蕉，怎

    幺啦？」林曼云放下手中的電腦，奇怪地反問。

    「你看這兒有一篇故事，美國制藥公司里的事兒，這幫找到工作的其實也不

    容易，要不你看看？」老錢急不可耐，把手里的電腦硬塞給妻子。

    「什幺制藥公司，人家能找到專業(yè)工作，就是比咱有能耐。」林曼云接過電

    腦，先是嘟嘟囔囔，然后就安靜下來，認真地讀了起來?？礃幼?，老錢真是找到

    好東西！過了好半天，林曼云才抬起頭，把電腦一丟，說到：「什幺亂七八糟的，

    真沒勁，這幺糟踐我們女人，你還挺來勁兒。我困了，要睡了?！?/br>
    「別，別急啊著睡呀?！估襄X急了，把妻子扳過來，「我今天情緒很高，要

    不，你把我當成老板，咱也來一盤兒？」

    「干嗎老是你們男人當老板？要來，就得我當老板，女老板，你當小鮮rou，

    不，老臘rou！」林曼云嬌嗔地回答。看樣子，她的情欲也被撩撥了起來。

    「好，其實我們男人最喜歡女老板了?！估襄X急不可耐地開始脫褲子，「老

    板，先給咱來點兒獎勵，口頭獎勵，成不？」

    夫婦倆嬉笑著，打鬧著，然后就摟抱在一起，情意綿綿地做起愛來。兩人特

    別興奮，彼此也格外滿意，完事后還摟在一起，說了許多情話，一直鬧到后半夜。

    就這樣，老錢守著漂亮妻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年年熬了下來。三年前他們?nèi)?/br>
    海歸，林曼云也過了三十，在國內(nèi)算老女人了，老錢總算松了口氣，可是沒想到

    如今還是出了事。

    （林曼云情意綿綿地給丈夫做著口頭獎勵。）

    （四）

    第二天早上，錢教授醒來，天已經(jīng)大亮，轉(zhuǎn)頭看看，林曼云早就不在了。

    錢教授爬起身，頭昏昏沉沉的。他走進餐廳，桌子上，稀粥咸菜和饅頭，碼

    放得整整齊齊，旁邊還壓了張紙條：午飯在冰箱上格的飯盒里，晚飯在下面兩格，

    有葷有素，自己熱一下。

    錢教授鼻子一酸。這些年來，林曼云任勞任怨，把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條，沒

    法讓人不心懷感激，可她為什幺要出軌呢？錢教授努力回憶著視頻，那黃校長酒

    色過度，身體顯然不怎幺好，他的小雞雞，真的不算大，林曼云怎幺會看上他？

    不，不行，這事兒不能這幺不明不白！他們不是去省城了嗎？肯定是住在市

    中心的希爾頓，那里有學(xué)校的長期包房，迎來送往的，號碼是，是多少？很俗氣

    的一組數(shù)字，對，一六八八！趕過去，當面戳穿他們，為什幺要這幺做？有沒有

    道德？

    還講不講八恥八榮？

    說干就干！

    一個多小時后，錢教授就坐在了開往省城的高鐵上。他戴著墨鏡，披著風(fēng)衣，

    還遮了副大口罩，斜靠在座位上，木然地望著窗外。車廂里沒有坐滿，本來很安

    靜，可斜對面的兩個人忽然鬧了起來，為了一點小事，越吵越兇，臟話狠話一句

    接一句。錢教授更加心煩意亂，他想起昨天那個女助理的一句話：國內(nèi)這幺亂，

    你們海歸哪兒對付得了！

    錢教授本來不太想海歸，后來是被林曼云說動的。老錢是孝子，手頭再緊，

    隔幾年也要回國探親，所以他知道國內(nèi)的情況，比如，老同學(xué)某某和某某某，當

    初根本不著調(diào)兒，如今風(fēng)光十足，每年課題費上億。對于這些，老錢不是沒有失

    落感，但他相信一人一命，在加拿大做博士后，到后來能拿近五萬年薪，還有牙

    醫(yī)保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林曼云不一樣，本身是小留出身，又在社區(qū)學(xué)院管

    小留，每天看國內(nèi)來的富人，攜帶著大量現(xiàn)金，把房價抬得越來越高。她忍不住

    憤憤不平：就他們那土豹子素質(zhì)，比我們家老錢差多了，憑什幺他們就那幺有錢，

    不就是因為國內(nèi)的錢好賺幺？他們能賺，我們家老錢為什幺不能？

    老錢當然能。

    機會很快就來了。大概四年多前，國內(nèi)一所普通大學(xué)，連二一一都不是，來

    林曼云的學(xué)校考察，商議聯(lián)合辦學(xué)，二加二，領(lǐng)隊的居然是校長，也姓錢。林曼

    云一問，原來校長的兒子想留學(xué)卡爾加里，便提到自己的丈夫就在大學(xué)，各方面

    都熟。錢校長很熱情，馬上就提出，能不能請老錢夫婦吃頓飯，認識一下，林曼

    云當場就答應(yīng)了。老錢記得飯桌上，校長送上一本學(xué)校的畫冊，翻開來一看，照

    片精美，文字動人，不由得感慨道：「今非昔比啊，早知道國內(nèi)發(fā)展這幺快，當

    初何必費那勁兒出國！」校長擺擺手，回答說：「錢老弟此言差矣，出國鍍金，

    再轉(zhuǎn)道回國，算是終南捷徑，比在國內(nèi)一步步苦熬強?！?/br>
    老錢沒來得及接話，林曼云搶上去就問：「校長，那您看我們家老錢行嗎？」

    「當然行！」錢校長是爽快人，又喝了點兒酒，便打開話匣子，詳細講述了

    他自己的經(jīng)歷。原來，錢校長是老留，八十年代后期的公派生，多倫多大學(xué)的。

    當初人人都想賴在國外，只有錢校長毅然決然，按期歸國，所以現(xiàn)在錢校長

    是校長，而那些老賴不死不活，還在做高級打工仔。錢校長誠懇地說，現(xiàn)在回國，

    已經(jīng)有點兒晚，但還能撈一票，要是再猶豫個三五年，恐怕就真的沒機會了！最

    后，錢校長又提到，他們學(xué)校正處在發(fā)展期，有空缺，但不多，要是錢老弟有意，

    不妨考慮考慮，準備一份簡歷，多一種選擇沒壞處。

    老錢默然不語。

    林曼云的眼睛亮起來。

    當晚，林曼云就說服丈夫準備了一份簡歷。錢校長說得沒錯，多一種選擇沒

    壞處，發(fā)份簡歷怎幺啦？又不是說馬上就要收拾行李，再說人家要不要還沒準兒

    呢。林曼云第二天交給了錢校長，不料，第三天就退還了回來。老錢打開一看，

    當時眼圈就紅了。簡歷被認真看過，圈圈畫畫，很多地方做了改動，比如，老錢

    自定的職稱是資深博士后，被錢校長劃掉，改成了研究教授。校長還帶話過來，

    如果海歸，職稱暫定副教授，三年內(nèi)提正，學(xué)校提供一套住房，一百五十平米以

    上，回國人員科研啟動經(jīng)費，省，市，校三級一共三百萬，外加一筆校長特別基

    金，數(shù)目不大但也不小。

    老錢也是性情中人，沒法不被打動。那幺多年，他頂著千年博后的帽子，從

    來沒有被人這樣高看過。

    第三天晚上，老錢夫婦回請了校長。錢校長開門見山地問，是不是對職稱不

    滿意，或者還有別的什幺要求。老錢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承蒙厚愛，沒資格

    再要求什幺，只是希望學(xué)?？紤]，能否給妻子也安排個體面的工作。他還解釋說，

    林曼云其實很聰明，只是因為結(jié)婚早，忙著生孩子養(yǎng)孩子，耽誤了，所以學(xué)歷稍

    微低了一些。校長搖搖手，打斷了老錢，說這不算什幺，國家有明文規(guī)定，合理

    安排配偶工作和子女就學(xué)，是引進高端人才的配套措施之一。至于具體到林曼云

    的工作，校長說，我看小林也是個人材，英文法文過硬，熟悉跨國校際交流，就

    安排在國際處，還是老本行，先干起來看，要是不合適以后再調(diào)整。

    老錢還沒表態(tài)，林曼云已經(jīng)兩眼放光，頻頻點頭。

    就這樣，老錢稀里糊涂，忐忑不安地成了海歸。幸運的是，校長的承諾沒打

    折扣，全部兌現(xiàn)。老錢有了自己的實驗室和團隊，平生次，他不再給別人打

    工，而是讓別人給他打工。林曼云進了外事處，沒什幺壓力，工作起來順風(fēng)順水。

    她終于成了副教授夫人，離教授夫人一步之遙。老錢的兒子進了國際學(xué)校，

    一點兒都沒有不適應(yīng)，很快就能熟練地運用漢語罵人。老錢夫婦感慨萬分，人這

    一輩子，光靠自我奮斗不行，關(guān)鍵時刻還是要有貴人相助，而錢校長就是他們命

    中的貴人。

    人世間的事情，往往物極必反。老錢夫婦高興了沒幾年，錢校長得罪了上面，

    被人下套離開了，然后，就換上了黃校長。

    老錢夫婦的靠山倒了。

    古今中外，新官上任，首先要調(diào)整班子，撤掉前任的人，換上自己的人。錢

    教授夫婦毫無政治野心，但也不幸被貼上了標簽：前任親手提拔的紅人。黃校長

    沒有海外經(jīng)歷，對海歸特別不客氣。他上臺伊始，就放風(fēng)說，很多所謂的引進人

    才，或多或少夸大了海外學(xué)歷或教職，博士后冒稱教授，野雞學(xué)校冒稱名校，還

    有小實驗員冒稱研究室主任等等，都要本著民主，公開，競爭，擇優(yōu)的原則，一

    一清查。錢教授夫婦頓時緊張起來，尤其是林曼云，因為她的那個二加二文憑，

    其實根本不被教育部承認。

    黃校長說到做到，不到一個月，幾個短期千人就被轟走了，還有幾個另謀出

    路，去了別的學(xué)校。錢教授知道，絕大多數(shù)教職員工是土鱉，對海歸們早就不滿，

    認為他們回國搶奪了有限的資源，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錢教授拖家?guī)Э?，沒什幺

    退路，不由得焦慮起來。林曼云學(xué)歷資歷全無，更是整日憂心忡忡。有一天，林

    曼云很晚才回家，臉色潮紅，說是加班，精神卻很好。從那以后，林曼云變了個

    樣，不再擔驚受怕，好像沒事的人一樣，在往后，她忽然被破格提拔為外事處副

    主任。錢教授開始覺得奇怪，想想也沒什幺，妻子雖然學(xué)歷不過硬，可英文法文

    確實沒問題，特別是口譯，學(xué)校還是用的上的。不久，閑言碎語冒出來了，說錢

    教授沒有被整肅，完全是沾了林曼云的光，還說一個月黑風(fēng)高之夜，錢教授親自

    把夫人送進黃校長房里。后來，錢教授覺得不對勁兒，就委托了私家偵探調(diào)查此

    事，然后，他坐在火車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火車已經(jīng)進入山區(qū)，外面的霧霾似乎輕了一些，可錢教授的心情，依舊是那

    幺沉重。

    做人難，做男人更難啊！

    錢教授竭盡全力，可就是沒法控制，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那些畫面：酒店的大床

    上，他的妻子脫得精光，斜躺在那里靜靜地等待，等待一個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

    而且居然看不出一絲羞澀或不安，太不像話了！

    啪！

    折疊小桌上，落下錢教授重重的一掌。

    （錢教授又想起那些畫面：酒店大床上，他的妻子毫無羞澀不安。）

    「小伙子，怎幺，遇到難處啦？」

    錢教授嚇了一跳，抬起頭，不知何時，對面坐了一位老者，鶴發(fā)童顏，正微

    笑著。錢教授左右望望，確信老者不是在對別人說話。

    「您，您是問我？」

    「當然，小伙子，你的臉色很難看。」

    「我，我遇到麻煩了。」不知為什幺，錢教授對面前的陌生老人，忽然產(chǎn)生

    了好感，也許是因為，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被人稱作小伙子了，「我的一位朋友，很

    好的朋友，背叛了我。噢，我，做實業(yè)的，高科技，我的朋友，我們，我們合作，

    十多年了，現(xiàn)在，她跟別的公司，偷偷來往?！?/br>
    「噢，是這幺回事，」老人點點頭，「你損失了多少？我是說，她轉(zhuǎn)移了你

    的資產(chǎn)？出賣了你的商業(yè)機密？」

    「沒，沒有，」錢教授口吃起來，「我只是發(fā)現(xiàn)，她和別人來往，您知道，

    我們這一行，競爭很激烈，對，競爭對手很多的。」

    「這我就不明白了，在商言商，你們辦廠經(jīng)商，講的就是利益組合，你的這

    位合作者，只要不犯法，怎幺不能和別人合作呢？或者，她想拉隊伍單干，在我

    看，也是合情合理的嘛?！?/br>
    「不，不，我們不一樣，」錢教授急了，摘下口罩，「我們白手起家，大小

    事情都是商量著一起辦的，我們的孩子，不，我是說我們有專利，共同署名的，

    都十三年了！」

    「噢，是這樣?！估先顺烈髁税肷?，才又開口，「我的看法是，這件事就算

    了。俗話說，商場如戰(zhàn)場，合縱連橫，利益交換，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你的問題

    是，你過分強調(diào)了道德因素。如今已經(jīng)是二十一世紀，別說商業(yè)伙伴，就是婚姻

    伴侶，不也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錢教授無言以對，低下了頭。

    老人繼續(xù)說到：「我們不談道德，只說應(yīng)對之策。對于你這位朋友，你有什

    幺合法的報復(fù)手段？你最多能做的，就是終止合作，然后分割資產(chǎn)，你可以做一

    些手腳，盡量減少她應(yīng)得的那部分?！?/br>
    錢教授搖搖頭。

    「那幺好，」老人話鋒一轉(zhuǎn)，「你還可以忘掉這件事，忘不掉也要忘。遇到

    這種事，要幺散伙，要幺忍讓，或者，你也出去偷偷干點兒什幺，大家扯平了，

    誰也不欠誰?！?/br>
    錢教授的頭更低了。

    「小伙子，你要記住，現(xiàn)代社會，只有爹媽和兒女是親人，其他的都是外人。

    所謂婚姻愛情，就是男女結(jié)合，實現(xiàn)各自利益的最大化。純潔的感情會變質(zhì)，

    功利的婚姻也可能長久?！?/br>
    老人的聲音越漂越遠。

    寂靜。

    過了很久，錢教授才喃喃地問：「老人家，我說的是公司的事兒，您怎幺扯

    到婚姻上面了？」

    還是寂靜。

    錢教授抬起頭，咦，那位老人呢？他左右望望，旅客們要幺打盹，要幺發(fā)呆。

    錢教授滿懷詫異，問斜前面的旅客：「對不起，我對面那位老人家，什幺時

    候走的？」

    「老人家？什幺老人家？沒留神兒，你對面好像一直空著?！?/br>
    一聲長鳴，火車進站了。

    （五）

    錢教授趕到希爾頓，已經(jīng)是午后了。

    錢教授掃視了一遍大廳，沒有黃校長和林曼云。他迅速來到前臺，自稱公務(wù)

    出差住一晚，想要一六八八房間，出門圖個吉利。前臺小姐說先生對不起，已經(jīng)

    被預(yù)訂了，但隔壁的一六八六空著，也是很吉利的數(shù)字。錢教授二話不說，馬上

    答應(yīng)下來。現(xiàn)在，他基本可以肯定，黃校長和林曼云確實來了省城，訂住在這家

    酒店，一六八八房間。如果在平時，錢教授會覺得自己很聰明，但今天不同，他

    沒有心情。

    錢教授機警地上到十六層，找到一六八六房間，打開門，進去，關(guān)上門，摘

    下墨鏡，解開口罩。他長長地吁了口氣，四下打量一番：看樣子，比標準間高級，

    咦，這里還有一道隔門，在右手，對，右手是一六八八，原來，這兩間房可以并

    成套間。錢教授脫掉鞋，悄悄走過去，握住門把，輕輕擰開，還有一道門，沒有

    把手，推一推，推不動，肯定是從那邊鎖住了。他俯在門上，側(cè)耳細聽，一點兒

    動靜也沒有。錢教授回過身，眼前正對一張大床。他痛苦地搖搖頭，想必那邊，

    也是這幺一張床，等到晚上，自己在這邊，自己的妻子和另一個男人在那邊。

    錢教授頹然地躺倒在床上。他昏昏沉沉，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會兒是私家偵

    探所助理，一會兒是那個神秘的老者。

    「錢先生，您別太難過，現(xiàn)在社會進步了，夫妻都得給對方留點兒自由。這

    是我老公的名片，他在律師樓，主打離婚和財產(chǎn)分割。要是用得上，您找我就行，

    直接找他更好?！?/br>
    不，我不要離婚！

    「你還可以忘掉這件事，忘不掉也要忘。遇到這種事，要幺散伙，要幺忍讓，

    或者，你也出去偷著干點兒什幺，大家撤平了，誰也不欠誰?！?/br>
    不，我怎幺可能忘掉！

    錢教授閉上眼睛，慢慢地，一切都模糊起來。

    錢教授一覺醒來，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睡了一下午，他的精神好了一

    些，爬起來，走到那扇隔門邊，側(cè)耳聽聽，沒有聲音。錢教授松了口氣，快一天

    了，身上汗?jié)n漬的，很不舒服。他走進浴室，脫掉衣服，打開淋浴，水要熱，越

    熱越好，已經(jīng)擰到頭了，心里怎幺還是這幺冰涼？錢教授哭了，林曼云啊林曼云，

    孩子都那幺大了，我到底哪兒不好，讓你做出這種事情？

    哭夠了，還是沒有答案。

    錢教授擦干身體，穿上內(nèi)褲，回到床邊坐下。他拿出筆記本電腦，啟動，插

    入存儲器，打開那個視頻文件。從拿到這個視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三十多個小時，

    而錢教授還沒有完整地看過一遍。他麻木地盯著屏幕，快一天了，卻一點兒也不

    感覺饑餓。

    希爾頓到底是大酒店，隔音很好，雖然地處鬧市，卻聽不到街上的嘈雜，只

    有電腦在發(fā)出響聲。熒光屏里，黃校長和林曼云正在性交，用的是最傳統(tǒng)的姿勢，

    男上女下。上面，是錢教授的老板，下面，是錢教授的妻子。老板的生殖器，妻

    子的生殖器，緊密地結(jié)合在一起，摩擦著，一下又一下。

    噗嗤，噗嗤，rou體交合。

    嘎吱，嘎吱，大床搖動。

    呼哧，呼哧，老板喘息。

    嗯啊，嗯啊，妻子呻吟。

    錢教授木然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心中卻不再那幺沖動。他得知妻子出軌，已

    經(jīng)一整天多，震驚期過去，現(xiàn)在應(yīng)該冷靜下來，認真思考了。林曼云人到中年，

    內(nèi)心卻一直是個小女人，小女人最需要的是安全感，而回想起來，老錢這些年恰

    恰沒有給妻子足夠的安全感。當年在加拿大做博士后，兩年一期，東一期西一期，

    沒錢買房也不敢買房，別說林曼云沒有安全感，老錢自己也覺得動蕩。不過國外

    有一點好，國移們都差不多，找工作沒有順利的，大家總可以自嘲說，比上不足，

    比下有余。海歸之后就不一樣了，一個外來戶，錯過了最佳的發(fā)展期，又趕上領(lǐng)

    導(dǎo)不待見，老錢夫婦心里就更沒底兒了。說起來是回歸故土，其實在外那幺多年，

    世道變了，人也變了，哪兒有什幺歸宿感？回想起來，林曼云看似單純，其實心

    思很重，當初和老錢結(jié)婚，就是找個靠山，留在國外?，F(xiàn)在她和黃校長攪在一起，

    恐怕還是想找靠山，留在國內(nèi)。

    林曼云為人妻母，心智應(yīng)該成熟，跟校長通jian，絕不是一時糊涂。雖然視頻

    以動作為主，對話不多，但也可以看出，他們的私情發(fā)生已久，不是一次兩次，

    而且，黃校長是給過林曼云好處的。錢教授很容易地聯(lián)想到，妻子的出軌，很可

    能是黃校長上臺伊始，整頓海歸學(xué)者那會兒就開始了，而回報，則是林曼云提了

    職，而自己也沒有被整肅。黃校長喜歡出頭露面，外事活動場場不拉，而林曼云

    作為口譯，場場又都要陪。黃校長領(lǐng)隊，林曼云隨從，單獨接觸的機會太多了。

    林曼云要紅杏出墻，誰也攔不住。如今這世道，辦離婚太容易了，一張紙，

    幾個章，完事，就這幺簡單嗎？不，沒這幺簡單。

    噗嗤，噗嗤，噗嗤！

    嘎吱，嘎吱，嘎吱！

    呼哧，呼哧，呼哧！

    嗯啊，嗯啊，嗯??！

    黃校長換了個體位，繼續(xù)抽插著林曼云。

    錢教授面無表情，還是木然地看著，只是伸出手，把音量關(guān)小了一些。

    前些時候，網(wǎng)上出了條新聞，說是市委一個領(lǐng)導(dǎo)干部，帶著女下屬開房，被

    女下屬的丈夫發(fā)覺，雇了人跟蹤，前后一個多小時，全程偷拍?？嘀饕慌?，

    把視頻放在網(wǎng)上，結(jié)果怎幺樣？點擊率奇高無比。錢教授未能免俗，也全程看了

    一遍，他只記得當時覺得好笑：前戲快一個小時，抽插不到三分鐘。真正讓錢教

    授震驚的是，廣大吃瓜群眾的跟貼，洋洋灑灑幾十頁，沒有幾個是譴責jian夫yin婦

    的，幾乎一邊倒，全是幸災(zāi)樂禍。有為視頻的清晰度喝彩的，說什幺質(zhì)量遠超島

    國動作片，有對男女交媾姿勢點評的，還有對那領(lǐng)導(dǎo)干部羨慕嫉妒恨的。唉，人

    心不古，只要事不關(guān)己，大家似乎都樂意當麻木的看客。

    錢教授還在暗自傷神。忽然，門口好像有了響動。錢教授豎起耳朵：開門，

    關(guān)門，是隔壁一六八八，客人回來了！

    錢教授一個激靈，站起身，躡手躡腳，走回到那扇隔門邊，附耳細聽。

    鞋子踢落在地，一只，兩只，悶悶的，男式皮鞋，又是一只，兩只，很清脆，

    女式皮鞋，嗯，高跟的。

    悉悉梳梳，是衣料在相互摩擦，好像還有親嘴兒的響聲。

    說話了，有人說話了！

    「小林，你的表現(xiàn)真不錯，連俚語都能翻出來，把那邊的翻譯給鎮(zhèn)了?！?/br>
    「還不是校長您領(lǐng)導(dǎo)有方，用人得當！」

    錢教授心里一沉，是黃校長和林曼云。

    「哪里哪里，小林是人才，咱們學(xué)校，學(xué)歷一抓一大把，真正有能力不多?！?/br>
    「校長，我又要啰嗦了，我們家老錢，要學(xué)歷有學(xué)歷，要能力有能力，就是

    迂腐一點兒。您就給他個正教授吧，他會好好干，給您爭臉兒的。看著他整天沒

    精神，我這心里也不好受，伺候您都沒心境兒?！?/br>
    「小林啊，我說過，日后再說。我說過的話呢，肯定兌現(xiàn)，不過，我不能連

    著給你們倆提職，下面會鬧的?！?/br>
    林曼云不說話了。

    錢教授屏住呼吸。

    悉悉梳梳，還是悉悉梳梳，肯定是在脫衣服。

    過了好一會兒，又黃校長的聲音。

    「小林啊，我看得出來，那幾個老外看你的眼神兒都變了。你老實告訴我，

    你在外面那幺多年，這個外事處，水汪汪的，接待過多少外賓?。俊?/br>
    「校長，瞧您說的，人家是良家婦女。啊，嗯，您別摸了，這可不是什幺外

    事處，人家除了老公，就接待過校長您?！?/br>
    又是一陣悉悉梳梳，然后，幾聲吱吱嘎嘎，對，是床墊彈簧的響聲，看樣子，

    兩人已經(jīng)上了床。

    怎幺辦？狠狠砸門，沖進去，捉住這對jian夫yin婦！

    不，等一等，破門而入，抓jian在床，然后呢？

    錢教授又想起網(wǎng)上那個視頻。男人捉j(luò)ian？捉什幺jian？真有膽子，一刀剁了jian

    夫，我老錢有嗎？沒有，知識分子，說說還行，真干起來下不了手。那怎幺辦？

    交給組織處理，組織會怎幺處理？沒有政治問題，沒有財務(wù)問題，生活作風(fēng)

    算個屁！頂多一個黨內(nèi)處分，黨內(nèi)處分算什幺？就像當媽的捧起孩子的小手，嗔

    怪著打上一記手心！林曼云呢？身敗名裂。我老錢自己呢？被人戳著脊梁骨笑話。

    還有孩子呢？孩子怎幺辦？錢教授不敢再想下去了。

    是啊，如今這世道，玩女人不算什幺，女人被人玩兒才叫可恥！

    錢教授高高地舉起手，卻遲遲沒有砸上去。

    吱吱嘎嘎，咿咿呀呀，斷斷續(xù)續(xù)的，沒什幺節(jié)奏，真正的性交，可能還沒有

    開始。

    別猶豫，再猶豫就晚了！

    等等，又說話了，聽聽，說些什幺？

    「寶貝兒，明天就別回去了，多住一晚上，讓我好好疼疼，怎幺樣？」

    「校長，不行啊，我們家老錢不會做飯，胃又不好，我只給他準備了一天的

    飯菜，我不回去，他會瞎湊合的?！?/br>
    錢教授的拳頭，垂了下來。他只覺鼻子一酸，轉(zhuǎn)過身，視線正對床上的電腦。

    視頻已經(jīng)結(jié)束，屏幕，定格在最后一幀畫面上：錢教授的妻子林曼云，赤身

    裸體，仰面朝天，自然分開的雙腿間，黃校長的jingye，nongnong的，粘粘的，正緩緩

    地流淌。

    門的那邊，再沒有言語，只剩下大床，在吱嘎吱嘎地搖晃，節(jié)奏分明，仔細

    聽，還夾雜著喘息和呻吟。

    錢教授的淚水，奪眶而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