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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跟賀天明一樣,終于找到了一個能夠進行下去的話題,“為什么?”“沒……沒為什么啊?!辟R天明想了半天,最后還是給出官方答案,“性格不合?!?/br>“也可能是性別不合?!倍欧暧杲庸A艘痪?。他像是很快想到了這話由自己來說簡直太不合適,便隔著帽子假裝抓了抓頭發(fā),站起身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那是我們?!?/br>賀天明覺得杜逢雨這句話像是日常驚悚片,語氣平常,話語內(nèi)容驚悚。海風(fēng)還在吹著,賀天明抬頭,看著旁邊已經(jīng)長成了大人模樣的男生,似乎有一瞬間險些回到了過去的那個時間點,回到那個跟世界還隔著一層漂亮如琉璃的透明糖殼子的時間里。只是即使在那個時間里,最開始的時候,賀天明也有個明確寫在臉上的想法。他覺得杜逢雨要么是在開玩笑,要么是染上了中二病。但那時候還不太流行拿這種事開玩笑,也沒有“中二病”這個名詞,于是賀天明只能退而求其次。“呃……發(fā)春了?”他假裝自己足夠淡然平靜,用十分鎮(zhèn)定的聲音來維護自己比初中生小少年大三歲的權(quán)威。當(dāng)然,很久以后的某一天,賀天明才忽然頓悟,似乎在杜逢雨進入了青春期、身高開始拔節(jié)生長的季節(jié)以后,在感情這方面,從未談過戀愛拉過女孩小手的自己早就沒什么權(quán)威了。“我還以為你要問我是不是發(fā)燒了?!倍欧暧暌餐瑯蛹傺b自己很平靜,仿佛在開口詢問一件十分尋常的事。賀天明看著杜逢雨臉上的一層燒紅,揣測著自己的臉是不是也同樣很紅,再開口的時候聲調(diào)便有些變了,“那個,別亂講啊,嗯……你分不清男女的?”他在挺不知所措地亂扯。也許幾年后的賀天明會有更好一點的說法,但那時候的他只夠維持住繼續(xù)說話就很不錯了。“沒啊,分得挺清楚的?!?/br>杜逢雨彼時還需要跳到有點高的綠化帶邊緣才能將變聲期少年沉下來的嗓音湊到賀天明耳邊,“我喜歡你,哥。”難怪說聲音好聽的時候會講磁性。杜逢雨的那句話里像是打磨進去了磁鐵一樣,緊緊地牽引著賀天明的心臟。“啊……哦?!?/br>賀天明莫名其妙地應(yīng)了一聲,才意識到剛剛真是高估自己的反應(yīng)速度了。他感覺到臉上發(fā)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的臉現(xiàn)在才開始紅了起來。那時候的他眼睛看著杜逢雨,心里像是鋪了滿床的厚鴨絨被子,柔軟暖和得不像話。“要是那時候,……沒分開呢?”杜逢雨想從地上撿出來個石子兒,可海灣邊的臺階還打掃得挺干凈的,尋覓半天也沒找到什么東西。問句里沒有主語,問話的人只得從干干凈凈的地面上抬起目光,看著夜色下變得像是一整塊黑色石頭的海面,沒法再用動作把這個問話掩飾成一種不經(jīng)意。“誰……知道。”賀天明想了一會兒,才靜靜地回答道。他想要盡量維持住成熟的社會人姿態(tài),于是又不動聲色地重復(fù)了一遍,“誰知道呢?!?/br>杜逢雨深吸了一口氣,“我覺得……”話沒說完,沉默了一會兒,他轉(zhuǎn)頭看著賀天明,反而站起身,“……有點渴了。”“那回去唄?!?/br>賀天明也站起來,看著腳下的臺階,又看著跨到了兩個臺階上面的杜逢雨。兩個臺階,賀天明就得稍微仰著頭看著杜逢雨,也正好看著他背后有點稀疏地嵌在夜幕上的星星。“……頭發(fā)。”他不由自主地開口,這話說得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嗯?”杜逢雨眨了眨眼睛。“被風(fēng)吹的?!?/br>賀天明伸出胳膊,只猶豫了一下,便替杜逢雨撥了撥頭發(fā),而后又心虛地看了一下效果,心想這還不如自己用手扒拉這兩下之前的海風(fēng)造型。但是、得做點什么……賀天明也說不清楚這會兒自己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覺得或許應(yīng)該盡量拖延某件事的發(fā)生。可是拖延又有什么用呢?該發(fā)生的,幾年前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喝點什么嗎?我是說,酒精之外的。”杜逢雨假裝不在意賀天明的動作,一步跨到旁邊的石凳上,瞇著眼睛打量對街,指了指,“有奶茶,那兒。”剛說完又頓了一下,低聲嘟囔著,“雖然這么大了還喝這玩意兒吧……”“好?!?/br>賀天明遲疑了一下,還是回答了個“好”。他聽見了杜逢雨緊接著的嘟囔,又抿著嘴笑了笑。“嗯?!倍欧暧贽D(zhuǎn)過身來,看著賀天明,眼睛彎了起來,笑著,“我從以前就總在想,如果我那時候說‘要不然別分開’,那,哥,你會怎么回答我?!?/br>賀天明皺了下眉,“……不知道?!?/br>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那個夏天過于漫長的暑假像是成長過程中獨立出來的一個時間段,偶爾想起來也是熠熠生輝的樣子,像是拿熒光筆涂了一層。像是很小的時候,廣場上會賣的那種來回掰幾下就能亮起來的小熒光棒,五毛錢兩個,便宜到唾手可得又十分璀璨,但即使晚上再小心翼翼地把它冰到冰箱里,也往往留不了多久。后來大學(xué)時候有一天,那時候還沒分手的前女友好奇地問賀天明的戀愛史,賀天明稍微想了一下,誠實地說沒有交過女朋友。那是他難得機智的一次,巧妙地回答了問題又沒有說謊。分手后,他有次獨自去食堂,吃過了飯又排了第二次隊,準備幫人帶飯的時候,看著空下來的食堂發(fā)起了呆,突然又想起這個問題。如果非要更坦誠的話,很多時候賀天明也分不清,他跟杜逢雨究竟應(yīng)不應(yīng)該被劃分在“談戀愛”的范疇里。他從來都不是很主動的人,而在那個充滿少年與夏天的氣息的告白之后,之前微妙著的“主導(dǎo)權(quán)”就像是默契協(xié)商過后一樣完全移交到了杜逢雨手里。說實在的,賀天明也并不知道怎樣處理這名義上發(fā)生變化的關(guān)系,于是干脆聽任從小學(xué)就會買花追女孩的小朋友處置。比如看著杜逢雨用假裝不經(jīng)意的語調(diào),表示情侶套餐比較便宜,從而擋住服務(wù)員曖昧奇怪的眼光。那時候賀天明忍不住傻笑。他覺得這時的杜逢雨比平時更加好玩,拼命想做出浪漫又成熟的樣子,更顯得幼稚可愛。但他沒打算吐槽拆穿,只是忍著笑說,你千萬別去加兩塊錢要那束玫瑰花。“嗯?有花?”杜逢雨低下頭接著研究紅紅粉粉的菜單,最后大度地合上,“算啦,我們倆男的,也不怎么喜歡花?!?/br>還沒等賀天明移開視線,杜逢雨又抬起頭,正撞上了他哥盯著自己發(fā)呆的眼神,頓了一下,遲疑地眨了眨眼睛,“……你要嗎?”“要你個頭?!辟R天明堅定不移地回答他。窗外七夕氣氛濃厚,人潮涌動,賀天明突然覺得,其實加束花也無所謂,就算他跟杜逢雨叼著玫瑰出去晃悠,滿街的人也只會以為他倆是賣花的。記憶中那個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