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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著秋風落下后悠悠然淌在湖心,一葉扁舟任漂突。被柳樹庇護著的一塊角落里,蘆荻在湖邊大片蔓延,涼風已吹開了小小的紫色花朵。喻宵站在沿湖鋪開的石子路上,一株矮小的苜蓿草伏在他的腳邊,蹭得他腳踝發(fā)癢。請坐在長椅上的兩三個學生做了個簡單的問答,再把秋日春深湖的景致留在了他的相機底片上,喻宵便帶著小組轉移陣地,過橋,然后去采訪昨天已經(jīng)預約好了的文學院副院長。聽到走廊里有好幾串腳步聲,朱文渝將辦公室的門開了一條縫隙,好奇地往外看。只見領頭的是一個英挺的年輕人,穿著件深色的長風衣,神色莊重,一副嚴謹?shù)木⑴深^。待他再走近一點,朱文渝便將他的五官看了個清楚。劍眉上挑,一雙丹鳳眼神采奕奕,嘴唇薄似刀片。好看是好看,偏偏生得一臉刻薄相。他喜歡觀察人的面相,不過倒不認為面相決定人的性格。譬如顧停云刻薄如斯,偏偏就長了一張溫和討喜的臉。朱文渝看得入神,沒反應過來那四個人已經(jīng)到了自己跟前。領頭那個對著他禮貌地點了點頭,說了句“下午好”,聲音低沉溫和,讓人渾身都舒服。“歡迎你們來師大?!敝煳挠逑蛴飨鼒笠砸粋€微笑。“謝謝您,能來師大采訪是我們的榮幸。”朱文渝看著喻宵他們漸漸縮小的背影,心想面相果然跟性格關系不大。這個時候,顧停云正泡在圖書館里,沒能在最適宜的地方與他的心上人打上照面。然而,不期而遇向來要比有準備的見面美妙得多。當喻宵站在法國梧桐大道邊上的時候,金蘋果色的季節(jié)仿佛一下子涌進了他的眼睛里面。陽光透過葉與葉之間疏落的罅隙灑下來,在大道上鋪開一地細碎的橙紅。梧桐高大挺拔,樹干斑駁,自從被栽種以來大概已過了好些年頭。梧桐葉紅黃夾雜,迎著細細的金風,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忽地平地又一陣風起,于是一場梧桐雨紛飛起來,輕盈地飄落在水泥道上、路邊的圍欄上和行人的肩上,拂了一身還滿。喻宵正舉著他的相機捕捉這些頗有動感美的畫面。他正在調焦的時候,一個令他感到熟悉的身影突然闖進了他的視野里面。那人在他的跟前停了下來,陽光躍動在他柔順的深棕色短發(fā)上。他穿著件帶毛領子的厚外套,脖子里又繞著條羊毛圍巾,整個人裹得像個粽子。顧停云用頎長的雙腿支撐著自行車,笑著說道:“我說怎么那么大排場,專門到這里來做報道嗎?”喻宵按下快門,然后放下相機,對上顧停云茫然的視線:“你在這里上班?”“是啊。師大是我第二個家嘛?!?/br>喻宵看房子的時候就聽中介說過這個人是個大學老師,但倒還真沒問過他究竟在哪個學校教書。師大留給他的印象是安靜而不沉寂,靈秀而不嫵媚,是這樣的從容和諧。他沒來由地覺得,這個地方非常適合顧停云。“你是哪門課的老師?““中國古代文學?!鳖櫷T朴行┎缓靡馑嫉卣A藥紫卵劬?,說話間一只腳又踩上了踏板,“我現(xiàn)在要去圖書館拿份資料,一會兒你工作完了要不我?guī)闼奶庌D轉?”“我的工作就是四處轉轉?!苯裉煊飨穆曇袈犉饋肀韧]p松了不少,“時間也不早了,你下班打個電話給我,一塊回家?!?/br>“我搭地鐵……”“我一直挺想坐坐地鐵?!?/br>即便弧度非常淺,顧停云也看得出來喻宵在對他笑。他一時間失語,半張著嘴一個字也沒吐出來。誰叫他平時跟袁千秋和朱文渝兩個人拌嘴拌得腦子里面那點詞匯量都用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碰上喻宵就變這么口拙,也真真是合該。喻宵看顧停云半晌沒憋出一個字,就自己把話接了下去:“地鐵寬敞?!?/br>顧停云真想告訴這個天天開車上下班的人,N市的地鐵還真不寬敞。“那就……一會兒見。”顧停云草草地道了個別,就踩著他的登山自行車繼續(xù)往前去了。明明在看到喻宵的時候內心激動得不行,跟他說上話的時候又不得不裝得淡定、再淡定,用跟交情尚淺的朋友說話的客套語氣說話。顧停云一方面因自己的心態(tài)像個陷入初戀的中學生一般而汗顏,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真是有點心酸。罷了罷了。改天有機會,再跟他一起把師大慢慢走一遍。喻宵看著顧停云騎車漸漸遠去,看他的背影越變越小,最終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這邊風景如畫,而人亦可入畫。“組長,組長你看什么呢?”張晴剛剛跟上喻宵,見他望著大道的另一頭愣神,就拿著話筒在他眼前晃了晃,“組長別偷懶啊,好好工作?!?/br>喻宵回過神,腦子里突然蹦出個想法。“等這邊拍完,一會兒你帶著小陳去圖書館那邊攔個人。穿深咖色外套,戴眼鏡,白白凈凈挺斯文的樣子,你采訪他一下?!?/br>“稀奇啊,組長竟然會即興點人讓我們去采訪?!睆埱缏冻鲆桓斌@訝的表情。她看喻宵一臉正色,心想他說的那個人說不準是很重要的人物,就立馬答應了下來,“成啊,那我就自由發(fā)揮一下?!?/br>顧停云走進辦公室的時候,一束顏色秾麗的紫色玫瑰正在他的桌上等他。他用朱文渝的腳趾甲想都知道,這又是某個沈姓男子送過來的。朱文渝用圓珠筆敲了敲桌子,在顧停云把花塞進垃圾桶里之前就先開了口:“姓沈的說里面有張卡片,讓你務必看看?!?/br>他話音剛落,顧停云就把手里的紫玫瑰花束往垃圾桶里一塞,動作干凈利落。“……喂,你做得也太絕了吧?”“沒人能比他更絕?!鳖櫷T瓶粗倒寤ǖ睦?,滿意地拍拍手,“我懶得看了,每次寫的話都一樣……”“每次都寫一樣的話?”朱文渝放下翹在桌子上的二郎腿,疑惑地眨眨眼,“不能夠吧?人好歹也是個歷史系講師,絕對不止這么些詞匯量啊。”“……寫的話都一樣空洞。”顧停云把因為朱文渝突然的插嘴而不得不掐掉的半句話說了出來。朱文渝尷尬地撓了撓頭皮:“那什么,花挺漂亮的,養(yǎng)在辦公室也好啊,干嘛扔那兒?”“的確是養(yǎng)在辦公室了啊,我養(yǎng)垃圾桶里?!鳖櫷T普f著還撥弄了一下豎在垃圾桶里的玫瑰花。一張卡片掉到了地板上。朱文渝搶在顧停云前面把卡片撿了起來,然后把上面寫的話字正腔圓地念了出來。“停云,不要再直接扔進垃圾桶里了,好嗎?”他愣了愣,然后對著卡片啐了一口,“果真是廢話,一點營養(yǎng)都沒有?!?/br>出乎朱文渝意料的是,顧停云聽完卡片的內容之后竟然把花束從垃圾桶里抱了出來,然后放在了自己的桌上。“顧停云,你這是……”他眼睜睜地看著顧停云抽出一枝花,然后開始一片一片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