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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聞言,微微一怔。 她古怪看著楚熠:“福云寺蕭公子救我兄妹性命之事,是蕭公子親口告訴大人的?” 楚熠下頜收緊,沉沉“嗯”了一聲。 沈姝看著他,忖度著道:“蕭公子在福云寺確實救了家兄不假……可他救我之事,卻另有緣故。那日明明藥囊有藥,他的小廝卻說無藥,若非我苦苦相求,又當(dāng)眾賣慘逼迫,他不會松口讓飛云給我解藥……” “藥囊里的解藥是他的?!背谘赞o犀利地截斷她的話:“救或不救,自然由他說了算,就算他真如姑娘所言,救下姑娘乃當(dāng)眾被逼迫不得不救,算是一種救。這樣的人,難道姑娘覺得,他是個‘是非不分’之人么?” 楚熠難得在沈姝面前一口氣說出這么多話。 他無意間咬重的“是非不分”幾個字,讓沈姝隱隱聽出來,這位鳳大人怕是要為他朋友鳴不平的。 她忍了忍…… 還是忍不住,一雙杏眸清亮看著楚熠道:“藥囊是他的,他確實可以選擇救或者不救,可明明并不想救,不得不救以后,又去跟朋友說,我救了誰誰誰,你說這種人,是不是很小器?他既能把施恩之事,掛在嘴邊,也能把記仇之事,放在心底,再加上還有個背后給人下毒的親戚……” 沈姝尾音拖得極長,言辭間,已毫不掩飾對蕭公子的成見。 這還是生平第一次,楚熠被人當(dāng)面質(zhì)疑人品。 他鳳眸微瞇,如墨的瞳仁,泛起絲絲薄怒。 “蕭公子絕不是施恩圖報、懷恨在心的小人?!背诔谅曊f道。 “施恩圖報、懷恨在心……” 沈姝拍手稱贊:“對對對!你說的太對了,就是這八個字!” 她說完這話,冷不丁接觸到鳳大人沉怒的眼神,猛地一怔。 這才意識到,她聽反了對方的意思…… 沈姝尷尬笑笑,想要找補:“呵呵……我不是……那個……嗯……” 支吾半天,卻說不出一句完整致歉的話。 以楚熠對她的了解,很顯然,這姑娘是打從心底就認(rèn)為蕭公子就是個小人。 這讓楚熠如墨的瞳仁,更黑沉幾分。 “蕭遠亮是蕭遠亮,既不能代表蕭家,也不能代表蕭公子。蕭遠亮是下毒小人不假,可趙寶全說他意要截殺沈家全家,卻未必是真,姑娘對蕭公子有如此重的偏見,小心中了趙寶全的詭計。” 沈姝聽出他言語間已帶了慍怒,又見他對蕭公子頻頻出言維護。 她心下微沉。 看來,這位鳳大人,跟蕭家之間的關(guān)系,比她想象中還要深。 若果真如此,話說到這地步,她怕是今夜都不能在這呆下去了。 “大人莫氣?!鄙蜴χ驁A場:“暫且不論趙寶全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只一樣,蕭遠亮下毒殺我三哥是真,蕭都護如今穩(wěn)坐都護之位亦是真。 梁子已經(jīng)結(jié)下,就算阿爹沒見趙寶全,沒聽趙寶全的口供,可以當(dāng)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但是,以蕭都護背后下毒的行事做派,日后免不了要猜忌阿爹,更何況蕭都護背后,還有蕭公子這座靠山……” “蕭公子并非是蕭遠亮的靠山?!背诔谅晱娬{(diào)。 沈姝眉心跳了跳。 這位對蕭公子可真是真愛?。?/br> 惹不起!惹不起! 她趕忙朝楚熠拱手:“此番沈府之難,皆因?qū)Υ蠓刻^信任,失了防范。若日后阿爹對蕭都護亦如此的話,下一次必是全族傾覆之難……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大人信任朋友無可厚非,我亦是為了家人,咱們還是就此別過吧!” 說完這話,沈姝轉(zhuǎn)身要走—— 卻被楚熠伸手?jǐn)r下。 那句道不同不相為謀,讓他心中第一次有種莫名的煩躁。 他沉著嗓問:“姑娘打算去往何處?若一切真如你的猜測,你又打算如何做?” 沈姝聞言,微微一怔。 她想到自己如今是從橫川老家逃出來的。 就算將趙寶全的話告訴給阿爹,阿爹也未必會相信,說不定或許還會把她送去更遠的地方…… 第99章 不許離開 思及此,沈姝心里微微泛起苦澀。 只是隨即,這些苦澀就被她咽進肚里。 比起家人的生死,這些都算不了什么。 她正色道:“我自然是要先回云邊城,至于其他……船到橋頭自然直,家父雖然固執(zhí),卻也并非愚蠢魯莽之人,無論如何,我沈家不能成為別人砧板上的魚rou,任人宰割。但愿蕭公子真如大人所說那樣,是個顧全大局之人。” 楚熠見她即便到了如此處境,都未露出半分頹喪之氣,更無半分怨天尤人。 他心底那些,因被人質(zhì)疑人品,而泛起的怒意,稍稍消散些許。 “今日天色已晚,姑娘若想離開,待到明日天亮我讓侍衛(wèi)送你回去?!彼氐?。 沈姝朝他拱手道謝,卻笑著婉拒:“不勞大人相送,明日一早我自行離開便是?!?/br> 說完這話,沈姝再次告辭,轉(zhuǎn)身離開。 楚熠看著她挺直的背影,正如她方才質(zhì)疑蕭公子人品一般固執(zhí)。 他劍眉深蹙。 想他這么多年征戰(zhàn)四方,在大周朝積累的清譽,竟被個小姑娘質(zhì)疑到如此地步,著實非常不爽。 若放她就這么離開,豈不是真應(yīng)了她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思及此,楚熠側(cè)頭對還未來得及離開的影伍,命令道:“把今夜之事告訴飛云,在沈姑娘誤會解開之前,不許她離開?!?/br> —— 半刻鐘以后—— 飛云從影七口中聽見晚上發(fā)生的事,顧不得屁股上的傷,猛地從床上躥了起來! “什么?沈姑娘竟然當(dāng)著殿下的面,竟說殿下小器?施恩圖報?懷恨在心?!” 飛云因為太過震驚,聲音陡然提高幾度。 “殿下就在隔壁,你是想再挨幾板子?”影伍不客氣地道。 飛云嚇得趕忙捂住嘴巴。 自家主子人品端方正直,從未被人如此質(zhì)疑過。 這可怎么成! 若沈姑娘回了沈府,主子身份是蕭公子,這疙瘩怕是一輩子都解不開了! 自家殿下剛動的凡心,豈不生生變成了傷心?! 那他這十板子不是白挨了! 飛云萬萬沒想到,福云寺自己賭氣,擅自做主不給那姑娘藥囊之事,會被姑娘錯怪在殿下頭上。 “不成,不成!事情因我而起,我得去找沈姑娘解釋……” “深更半夜,你又不是飛云,如何解釋?”影伍攔住他道。 飛云一噎。 殿下現(xiàn)在不是蕭公子,他也不是飛云。 若他貿(mào)然解釋,就是拆穿了殿下的身份。 電光火石間,飛云想到個主意—— “我知道該怎么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