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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下的印象差不多,這是一座占地極大的莊園。 莊園里面,假山、翠林、曲池、秀雅寫意的亭榭,處處彰顯著江南園林的風姿。 除卻地下守衛(wèi)森嚴的北獄,整個莊園算的上極脫俗雅致。 只是,沈姝不明白,如此雅致的莊園,為何會藏在花街柳巷深處。 這個疑問,直到傍晚,她在肅城里逛一圈回來,才赫然有了答案。 “你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 沈姝剛從后院偏僻的小巷進門,就聽見前院隱隱傳來清幽的絲竹之聲。 “沒聽見。”影伍趕忙道:“姑娘,該用晚膳了,還是回住處去吧。” 沈姝疑惑地轉(zhuǎn)頭看著他:“你在緊張什么?” “我沒有。”影伍飛快否認。 沈姝杏眸微瞇。 這兩日里,她一直呆在小院沒有出來,就算今日去城里逛,也是影伍帶她走的偏僻后門。 那后門,甚至都不是那夜來時正對花街的偏門。 沈姝長這么大,經(jīng)常跟三哥一塊在云邊城晃蕩,自然知道好奇害死貓的道理。 也正因為太知道了—— 所以,當她看見影伍難得出現(xiàn)這樣的反應(yīng),唯一的念頭——就是要去前院看看! 反正明日就要離開,這次的北衙一日游,沈姝難得見識到了大周朝最隱秘的所在。 從昨夜在地下看見北獄的情景,她猜的出來,肅城應(yīng)該是北衙里面,比較重要的據(jù)點之一。 她實在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會讓這個酷獄坐落在花街柳巷之處。 這么想著,沈姝一言不發(fā),直接轉(zhuǎn)身,循著聲音朝前院走去! 影伍直覺想去攔—— 可他一想到,這姑娘素來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子。 只得繃緊神經(jīng),快步跟了上去。 莊園雖然不小,卻沒有太多錯綜復(fù)雜的小徑,且影伍帶沈姝走的后門,離后院的垂花門并不遠。 沈姝腳步飛快,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隨著絲竹之聲來到了前院。 前院顯然要比后院占地更廣闊。 入目便是一汪曲池,大紅的燈籠,點綴在曲池四周。 曲池正中有個四面敞開的水榭。 此時此刻,水榭里燈火通明,絲竹之聲便是從那水榭中傳出來的。 遠遠望去,里面似有伶人作唱,咿咿呀呀的調(diào)子,都是她從不曾聽過的。 沈姝素來最愛聽折子戲,沒想到今日此時,在這兒竟能發(fā)現(xiàn)這等消遣的去處,更來了幾分興趣。 花街柳巷深處,夜里又是這樣的熱鬧。 前方究竟是什么地方,已經(jīng)不言而喻。 沈姝一雙杏眸放的極亮,她跟著三哥在云邊城混的時候,什么地方都去過。 單只這秦樓楚館,三哥卻從不帶她去。 可她素來看的話本子里,起碼有三成的情事,都發(fā)生在這種地方。 沈姝實在想瞧瞧,這種地方究竟有什么好,能讓人樂不思蜀、銷魂斷腸。 她摸了摸臉上還戴著人皮面具,眼中閃過一抹堅定。 今日這副男子模樣,莫說是聽場戲,就算青樓也去得。 “走,咱們?nèi)ヂ犌鷥??!?/br> 沈姝說著,隨手在路邊折了一只梨花,大步朝燈火通明處走去…… 第101章 清風宴起 “洞房昨夜春初透,盡是那風流家世也自含羞。滋味在心頭,也自上眉頭,愛情郎文采與風流……” 越靠近水榭,伶人的唱詞,沈姝便聽得越發(fā)清楚。 她用花枝輕敲手心,駐足在橋邊,品著戲詞。 這出戲,她在云邊城也曾聽過。 詞是好詞,只是這調(diào)子…… “好好的戲,為何唱得這般靡靡,半點風骨都無?”沈姝蹙眉喃喃道。 一旁的影伍:…… 姑娘還真把這兒當成戲堂子了。 沈姝越聽眉頭蹙得越深,不由得邁開步子朝橋上走去。 好好的戲詞,好好的唱腔,竟把這出好戲生生唱成了yin詞艷曲,她可不能忍。 影伍本以為沈姝只在附近聽聽便罷,卻見她突然上了石橋,直奔水榭而去。 他臉色微變,想要上前去攔,卻突然想到什么,飛快轉(zhuǎn)身,往后院掠去。 當沈姝走過曲折石橋,憑著滿腔拯救藝術(shù)的熱血,一頭栽進進水榭的瞬間—— 她愕然睜大了雙眼! 夭壽哦!這是什么地方! 觸目所及,盡是些衣帶松散的男子。 唱曲兒的是男子,宴席上落座的也是男子。 坐在男子懷里搔首弄姿的……還是男子。 穿梭在水榭之中,跑堂服侍的更是男子。 男子、男子、男子…… 高矮胖瘦、番邦異域應(yīng)有盡有。 沈姝原以為這清風居是座高雅的青樓。 卻沒想到……竟是個小官倌?! 斷袖、斷袖、斷袖…… 這些可全是活的斷袖??! 沈姝在看著水榭里這些斷袖的同時—— 水榭里的斷袖們,目光也都齊刷刷落在她的身上。 清風居雖是個小官倌,卻并不是誰人都能來的地方。 像沈姝這樣,臉生、又貿(mào)然闖進來的,自然會引起眾人的矚目。 “郎君從何而來?” 正在這時,一個跑堂服侍的小子,恭謹迎上來詢問。 “呃……從院子里來,院子里來?!?/br> 沈姝訕笑著,趔趄就要往后退—— 突然,一個身穿紅衣的身影,從上首站起身,朝她飛快跑過來,抓住了她的衣袖! “哎呦呦……瞧這是誰,原來竟是四郎??!四郎……你終于肯來見奴了?!?/br> 這聲嗓音沙啞的“四郎……”,帶著無盡的嬌羞欣喜之意,激得沈姝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她抬眸朝來人看去,又是一怔。 “清酒?!”沈姝脫口而出。 比起昨日所見,清酒換了身大紅衣裳。 身姿綽約、舉手投足間自帶一種媚骨天成的風流,這哪還是昨日幫她易容的清秀小公公,簡直是活生生的頭牌呀! “正是奴呢……”清酒調(diào)笑著朝沈姝靠近,壓低聲音道:“還請姑娘隨奴來,這宴席退不得,恐引人生疑?!?/br> 他說著,邊輕扯沈姝衣袖,邊扭動腰肢往后退,一雙葡萄眼里含著無限春情,似帶著鉤子,要把人的魂兒都給鉤了去。 沈姝聽到“恐引人生疑”幾個字,瞬間意識到不對頭。 她趕忙配合清酒演出“癡情”模樣,邊跟他往前走,邊在腦中飛快思忖。 這是北衙,不是尋常的小官倌。 影伍昨夜曾說過,肅城北衙的據(jù)點,專為收集情報而設(shè)。 沒有什么地方,比秦樓楚館更容易收集情報。 這座莊園地底的北獄是北衙重地,想必這座風雅至極的小官倌,也絕非尋常人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