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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我站在廊上無奈地看了一陣,轉身往花園里走。在曲水石橋上蹲下,輕風中帶有淡淡的荷香,我伸了個懶腰,撐著頭靜靜看著水面的縠紋遠遁。平靜的日子真是好,我感慨一聲。如果叫龍非邪和我一起隱居,他應該不會肯吧,畢竟他只想一生戎馬。我站起來,寬大的袍袖迎風而動,我一笑,吟道:“水殿風來香滿袖?!?/br>“寬袖障風,衣袂飄飄,不似人間有?!鼻謇实穆曇魪呐赃厒鱽?。我偏頭一看,一名年紀三十歲左右眉目秀雅的男子正攙扶著老夫人站在那里,兩人都含笑看著我。我趕緊走下石橋,對著老夫人深深一禮。“江公子不必如此多禮,這些日子可還住的習慣?”老夫人和藹地問我。“府上為晚輩一切打點妥帖,打擾了這些時候,晚輩于心難安?!?/br>“怎么,奶奶,這位公子是表哥帶回來的人?”男子笑問。“這是非邪的弟弟?!?/br>老夫人又看向我,笑道:“這是我孫兒歐陽詢,平日總不在家,江公子沒有見過。”我趕緊一揖道:“歐陽兄。”“歐陽詢,字學敏,自號鶴林?!睔W陽詢笑道。“江湛,字含章?!?/br>“剛才我見含章在石橋上吟風誦荷,倒有幾分逍遙之色,含章以此為樂乎?”這人有些隨意不羈,可是氣度從容,叫人心生好感。我笑道:“平日為世俗所羈絆,難得尋個安靜處,故而樂之?!?/br>“只是樂得一時?!?/br>“是?!?/br>“依含章之所見,何為長久之樂?”我一笑,拱手道:“本心之樂也,依湛所見,便是山水之樂,孔顏之樂?!?/br>歐陽詢大笑起來:“好好,想不到今日竟覓知音,你我二人去山中草廬狂飲一番如何?”“草廬?”我不解地看著他。“詢兒,總是這么隨意。江公子是你表哥帶來的,總要去問他一聲?!崩戏蛉藴芈暤馈?/br>歐陽詢想了想,看著我,笑道:“含章,我那個表哥,好多年都沒見過他了,他性子和你像不像?若是像,就叫上他一起?!?/br>我一想:“大概他會覺得無趣吧?!?/br>“那就不叫他。他小時候總是捉弄我,果然現(xiàn)在也沒有討人喜歡一些?!睔W陽詢哼一聲。我不禁笑出聲來。“詢兒,難得回來一趟,今日先陪我去佛堂念經(jīng),江公子還要再住些日子的?!?/br>“是?!睔W陽詢躬身道。我正要告辭,歐陽詢拉著我,笑問:“含章對佛理有沒有興趣?”我一愣:“嗯,平日也會去聽高僧講禪。”“那就一起吧?!睔W陽詢興沖沖地要拉我走,我有些哭笑不得。“江公子也信佛?若是不嫌悶,不如跟我老人家講講,詢兒這孩子不定性,陪我念經(jīng),總是心不在焉的?!?/br>“鬼神之事,無稽之談?!睔W陽詢隨口道。“你這孩子……到了佛堂可不許亂說話?!崩戏蛉苏Z氣有些無奈。“晚輩并不信鬼神,不過聽人說些禪機,既有趣,又讓人心境安寧?!蔽倚Φ馈?/br>老夫人看了我一眼,笑道:“正好,上次我去上香的時候,見有信徒問禪師,佛在何處,禪師看看左右,又看看上天,不發(fā)一言。江公子說,這是何意?”歐陽詢輕笑起來:“這禪師莫不是個騙子,左右看看就是搖頭,分明是說,我不知道,只有天知道。”“噗!”我忍不住笑出來。“你這孩子……”老夫人無奈搖頭,卻也忍不住嘴角有一絲笑意。“歐陽兄最是絕妙,湛佩服不已。若是禪師真是得道高僧,湛想,禪師是說,佛無處不在。不過歐陽兄所說,也十分有道理?!蔽胰套⌒?,說。“含章也覺得我說的對?”歐陽詢沖我擠擠眼睛。“江公子說的才是正理。”老夫人含笑看了我一眼。三人邊走邊說,到了佛堂,雖然地方不大,卻修得莊嚴肅穆。老夫人道:“平日心里總有牽掛,掛著詢兒,也掛著非邪,只有在佛堂念經(jīng)的時候,給他們祈福,才覺得安靜一些。”我溫聲道:“老夫人和藹慈善,必然福澤綿長。再說,只要心中有佛,則兩耳是菩提,無處不寧靜,在不在佛堂,都是一樣的。”老夫人略微有些驚訝地看著我,歐陽詢的眼神也變得奇怪起來。陪著老夫人討論佛經(jīng),我也學到不少,我原本以為歐陽詢會沒有興趣,誰想他也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過了好幾個時辰,我和歐陽詢扶著老夫人走出佛堂,答應了明天還要來陪她?;氐椒坷?,龍非邪坐在里面等我,看見我,立刻笑著抱我在懷里。“身上有檀香味,去哪兒了,等了你好久?!饼埛切霸谖翌i間嗅著。我微微紅了臉:“在佛堂?!?/br>“看你一臉倦容,累了?”“有一點兒?!?/br>“本來想帶你出去逛逛,還是先休息一會兒?!?/br>順從地讓龍非邪抱到榻上,任他解開衣袍。“含章,這些袍子太寬了,怎么總是養(yǎng)不胖你?!饼埛切拜p聲抱怨。我閉著眼睛笑起來。“想帶著你遍訪名醫(yī),可是你的身體經(jīng)不起一路顛簸。含章,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好像聽見龍非邪在嘆氣,我迷迷糊糊道:“沒用的,老鬼先生都說治不好……”突然感覺被人緊緊摟在懷里。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龍非邪眼若燦爛星辰,滿眼柔和地看著我,窗外照進來的月光也叫他比了下去。我呆呆地看著他。“怎么了?”龍非邪一手撫上我的臉,緊張起來。我回過神來,輕咳一聲,坐起來低聲問:“大哥你一直在旁邊坐著?”龍非邪看了我一會兒,長舒了一口氣,笑道:“沒有,出去了一陣,給你買了些從食回來,你要不要吃吃看喜不喜歡?”說著,他起身走到桌旁,摸了摸桌上的食盒:“還是熱的。”“好。大哥怎么不點燈?”我下床。“你先站著別動。”龍非邪把燈點上,過來攬著我在桌前坐下。“怕點燈,你會睡得不安穩(wěn)?!?/br>被他這么寵著,心里漲得滿滿的,說不出話來。“從食鋪里每樣我都買了些來,雖然不是你最愛吃的糕點,不過總是些小吃,想買來給你嘗嘗?!?/br>我咬著荷葉餅,笑道:“這么多,我又吃不完?!?/br>“多吃一點,食量那么小,養(yǎng)兔子都比養(yǎng)你費勁?!饼埛切懊业念^。我瞪大眼睛看著他,我像嗎……龍非邪大笑起來:“平日溫和得像兔子,狡猾起來像只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