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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父子的人實在太多了,還輪不到魏采薇這個無名女醫(yī)出手。 這其中,就有陸炳的另一個親家——內(nèi)閣大臣徐階。陸家三小姐嫁給了徐階的兒子。在上一世,就是徐階在背后推波助瀾,絆倒首輔大臣嚴嵩,將嚴世蕃砍了頭。 砍頭當日,萬人空巷,汪大夏和她一起出宮,圍觀嚴世蕃行刑,被嚴家迫害、家破人亡的官員百姓足足有數(shù)千人,相比他們多年的痛苦,魏采薇的仇恨只是滄海一粟。 重來一世,居然這么快就見到了。 “嚴侍郎要來,聽說嚴閣老在政事上若有不決,都是聽嚴侍郎的意見?!蓖舸笙呐d奮的蒼蠅搓手,眼角余光瞥見她臉色僵硬,說道:“你別太激動了,大官也是人,又不是三頭六臂,機會難得,咱們就在窗縫里偷看?!?/br> 錦衣衛(wèi)衙門臨時拆了門檻,將嚴世蕃豪奢的五匹馬拉的馬車放進去,比陸炳的馬車更豪,連馬籠頭都是金子做的。 馬車在陸炳院門口才停下,陸纓在門口迎接嚴世蕃。 嚴世蕃在兩個隨從的攙扶下走下馬車,他身材矮小肥短,皮膚白皙。頸部本來就短,加上胖,三層下巴垂落下來,將短脖子徹底蓋住了,就像沒有脖子似的,整個人活似一顆圓滾滾、白宣宣的湯圓。 陸纓心道:還好我二姐夫長不像父親嚴侍郎、像他爺爺嚴閣老。 嚴嵩年輕時是美男子,到老了也是清瘦帥老頭一個。 嚴世蕃下了馬車,陸纓迎上去,行了家禮,也以家禮稱呼嚴世蕃,“嚴世伯,您來了。” 此時天已經(jīng)黑了,嚴世蕃把左臉湊過去,借著燈籠的光打量著陸纓。 斜眼看人當然不符合禮儀,但嚴世蕃右眼弱視,近乎半瞎,所以他看人的時候會下意識的閉上右眼,用左眼看人。 嚴世蕃笑道:“哎喲,這半年不見,纓兒都長成大……小伙子啦?!?/br> 本來是想說大姑娘的,陸纓女扮男裝,不好公開她的女兒身,就默認她是陸炳私生子陸英了。 陸纓笑道:“是的,嚴世伯越來越年輕了?!?/br> 嚴世蕃最近剛得了一個美妾,老夫聊發(fā)少年狂,正稀罕著呢,陸纓的話讓他很是受用,不過,他今天來可不是為了聽晚輩給他拍馬屁的,說道:“你父親比皇帝還難見一面,他最近很忙啊,連家都不回。” 嚴世蕃臉大如盆,好面子。以前都是陸炳親自來迎接,今天是個晚輩,嚴世蕃當然不高興。 陸纓陪著笑臉,佯裝聽不出來諷刺之意,比了個邀請的手勢,“父親備了好茶,等著嚴世伯?!?/br> 嚴世蕃步入大院。 客房里,魏采薇和汪大夏都在趴在窗縫里偷看,但見一個圓滾滾的大胖子邁著小短腿走在路上,陸纓始終保持落后他半個肩膀的身位,恭恭敬敬的。 汪大夏瞪大雙眼,低聲道:“嘖嘖,嚴侍郎真是書中人啊?!?/br> 魏采薇看著路上滾動的“圓球”,嚴重懷疑汪大夏晚上吃rou吃撐了,撐到rou片把眼睛給糊死了,才能說出這種話來,“書中人?嚴侍郎?你確定?” 書中人是形容人有多么漂亮,十四歲的死鬼老公且sao且浪還有些……用鐵嶺話講就是賤掰掰的,沒想到除了這些“優(yōu)秀”品質(zhì),他還眼瞎。 汪大夏認真的點頭,“是的,嚴侍郎是書中人,簡直是里的武大郎從書里走出來了。” 成書于明初,風(fēng)靡大明,一度是禁/書,擋不住上至官場,下至百姓的喜歡,最后解禁,成為最暢銷的話本。其中武大郎、潘金蓮、武松和西門慶的故事流傳最廣,天生畸形、矮小肥短的武大郎號稱三寸丁,百姓無人不知。 一聽此語,魏采薇忍俊不禁,趴在窗臺捂嘴憋笑,汪大夏的幽默沖淡了她的悲傷。 汪大夏見她從緊繃變得開心,很是得意:我就說吧,她就是喜歡我這種風(fēng)流倜儻、知情知趣、風(fēng)趣幽默的翩翩美少年。陸纓這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老古板怎么可能入她的眼。 汪大夏自愈能力非凡,一下子恢復(fù)了往日的自信。 嚴世蕃進了書房,差點被里頭的涼氣給“殺”回去。 這也太涼快了吧。書房里兩個大水缸的冰塊堆成小山還不夠,在角落里還有數(shù)個冰盆,亮晶晶的,就像冰雪世界。 不過,嚴世蕃是個大胖子,怕熱,他還挺喜歡這個溫度的。 坐在玫瑰椅上的的陸炳扶著桌面,勉強靠自己的力氣站起來了,“東樓,你來看我了?!?/br> 獨自站立是陸炳目前的極限,走路必須有人攙扶,不然會倒地。 嚴世蕃,字東樓。 看著陸炳一臉病容,嚴世蕃嚇一跳,臉頰堆起來的白rou一彈一彈的,就像一盆還沒刨成條狀的涼粉,“東湖,你怎么了?” 陸炳,字文明,號東湖。由于都有一個“東”字,嚴世蕃為了顯示親近,通常以“東湖”來稱呼親家。 “上茶。”陸炳坐下,嘆道:“人老了,喝酒熬夜,身體很是疲倦,今日又在毒日頭底下強撐著練兵,結(jié)果中暑了,沒有性命之憂,就是身上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怕家人和皇上擔(dān)心,這事就沒外傳,躲在衙門里休養(yǎng),等養(yǎng)好了再說。” 嚴世蕃聞到一股淡淡的藿香正氣的味道,看來陸炳所言非虛。 陸纓說道:“父親本打算去門口迎接嚴世伯,夜里潮熱,是晚輩阻止了父親,望世伯見諒。” 嚴世蕃擺手道:“本因如此,身體要緊,何必拘于禮節(jié)?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東湖啊,差事應(yīng)酬固然要緊,也不能這樣拼命啊,你才五十出頭,皇上需要你,未來的日子長著呢,要注意保養(yǎng),我這個身體,一到夏天,輕易不出門,就是怕受了暑氣。中暑也是會死人的?!?/br> “你兩個兒子陸繹陸彩年紀還小,還不能幫你,但是你這個女兒——”嚴世蕃指著陸纓,“武藝高強,巾幗英雄,男兒都不及她,校場練兵這種事情交給年輕去做嘛。” 陸炳說道:“知道了,以后不逞強了。人到五十,不服老是不行的。” 話題一轉(zhuǎn),“夏天炎熱,東樓輕易不出門,今日何事找我?” 嚴世蕃說道:“最近朝中有人上疏,為丁汝夔鳴冤,要翻案?!?/br> 丁汝夔是嚴世蕃為親爹嚴嵩找的最佳替死鬼,給嚴嵩背黑鍋的,如果丁汝夔無罪,那么有罪的就是嚴嵩了。 嚴嵩若倒,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嚴家,所有嚴家的附庸都要倒,所以夏天一直宅在家里的嚴世蕃會冒著暑氣來找陸炳。 陸炳說道:“丁汝夔畢竟以前當過兵部尚書,朝中有人受他提拔,念他的好,這種上疏年年都有,皇上都留中不發(fā),沒有理會,沒事的,東樓不要多慮?!?/br> 嚴世蕃嘆道:“十年前就判了死刑,他運氣好,年年復(fù)核年年沒有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