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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陸炳言出必行,一直留意著汪千戶的動靜,并不只是說說而言。 陸炳和陸纓一樣, 都是靠得住的人。如今京察還在繼續(xù),到秋天才出結(jié)果,一切都還有回旋的余地。 汪大夏說道:“多謝陸大人提醒,標下這就去找父親。” 汪大夏找陸纓請假, 粗略說了此事,陸纓護短,當即就答應(yīng)了,“你自去,先把家里的事情處理好,若抽不開身,明日早上也不用來點卯?!?/br> 陸纓的想法很簡單,她若連手下都罩不住,如何服眾?汪大夏是為了救丁巫而得罪嚴侍郎。 汪大夏直接去了北城兵馬司找父親。 真是禍從天上降,汪千戶連連搖頭,“這不可能!我從來不碰印子錢,再說我也不管錢,賬都在夫人那里。” 汪大夏向來看不起繼母吳氏,“那一定是太太干的,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眼皮子淺。從她手里放出去,和從父親手里放出有什么兩樣?人家只道是汪家人放的印子錢。人家吏部有證據(jù),若不是陸大人早就和吏部尚書打了招呼,您連補救的余地都沒有,京察結(jié)果一出,直接革職?!?/br> 汪千戶趕緊回去找小嬌妻對質(zhì),要吳氏把賬本和家里的余錢拿出來。 賬面上缺了四千兩銀子,汪千戶來的急,吳氏來不及填補這個大窟窿,因而一看就知。 汪千戶把賬本往桌子上一拍,“你往外放了四千兩銀子的印子錢?” 吳氏嬌嬌怯怯,“不是印子錢,是放了官員債。我哥哥說專門借給京城里等候官職的進士們。當官的肯定不會賴賬,這是來錢最快,最保險的借債,我也是為了家里寬裕一些才這么做的?!?/br> “你——”汪千戶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這些年從兒子汪大夏那里感受到的“驚喜”加起來都不如今天小嬌妻給的多,說道: “什么官員債?你親眼看到了借錢的契約?你這個傻婆娘,印子錢和官員債傻傻分不清楚。吳大舅說什么你就信什么,他把錢拿去,以汪府的名義放了印子錢,被人檢舉到了吏部,在京察里頭記了我一筆,我現(xiàn)在成貪官了?!?/br> 汪千戶的年齡夠當小嬌妻的爹了,兩人吵不起來,他盛怒之下,反而異常平靜,“我這六年兢兢業(yè)業(yè),這把年紀還堅持巡夜,本想再往上爬一爬,你放個印子錢,我這些年全白費了,別說升官了,連現(xiàn)在這個六品指揮使都保不住。” 吳氏慌了神,跪在汪千戶膝前,“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我也是被哥哥騙了,我沒想到他連親meimei都坑啊!若他說放印子錢,說什么我都不會答應(yīng)的!” 汪千戶以前對小嬌妻有多滿意,現(xiàn)在就有多失望,“夫妻一體,五千兩銀子,幾乎是汪家賬面上所有的活錢,你說拿就拿,也不和我商量,既然娘家人跟你親,你就回娘家去過吧。” 這意思,是要休妻。 汪千戶失望透頂,他是相信小嬌妻,所以托付中饋,連前妻的嫁妝都交給她保管,絲毫不相疑??墒切善抟恍南蛑锛?,差點把家底都搬到娘家去了,汪千戶還蒙在鼓里頭。 吳氏緊緊抱著汪千戶的大腿,哭道:“老爺我錯了!我害了老爺丟官,休妻的懲罰我認了!可是我走了,大秋怎么辦?求老爺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我這就去娘家把銀子要回來,我去給官老爺們解釋清楚,是我娘家哥哥放的印子錢,和老爺無關(guān)!” 正好汪大秋午覺醒來,到處找娘,看他娘哭了,也跟著嗷嗷大哭,家里鬧得雞飛狗跳,亂的很,汪大夏就去了鄰居家躲清靜。 丁巫剛剛從菜市場買了兩只雞回來殺,準備晚上做小雞燉蘑菇,慶祝魏采薇考中宮廷女醫(yī)。他暫時不回鐵嶺了,平日做家務(wù)做飯,幫魏采薇做各種藥丸子,也沒閑著。 丁巫穿上圍裙,割了一只雞的雞脖子,正在往碗里放血,汪大夏從后門進來,四處張望,“魏大夫不在家?。俊?/br> 丁巫說道:“司禮監(jiān)剛送來名牌,就立刻有人來請她去看病,說是成國公府家的女眷。果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一舉成名天下聞了?!?/br> 丁巫殺了一只雞,又提起另外一只。 汪大夏跟他沒什么話說,但是沉默會更尷尬,沒話找話,說道:“今天買了兩只雞啊?!?/br> 丁巫麻利殺雞放血,“半夏說你晚上一定會過來蹭飯,你一個人就能吃一只雞,所以她要我做兩只?!?/br> 汪大夏聽了,心花怒放,還是魏采薇對我好,總是想著我。 丁巫將準備的好的開水澆在兩只雞上,開始薅雞毛。汪大夏搬了個小杌子坐下幫忙拔毛,“你最近有沒有覺察到有人監(jiān)視跟蹤?我覺得嚴世蕃還沒死心,你和采薇要小心……” 汪大夏把繼母吳氏放印子錢的事情說了,“我是繼子,不好進屋,在外頭聽了幾耳朵,這事才不到一個月,就證據(jù)確鑿的捅到京察那里了,若說嚴世蕃沒有暗中搗鬼,我是不信的。只是嚴世蕃做的很隱蔽,他手下的爪牙一定盯著我父親,一旦抓住把柄,就死咬著不放。” 身為前兵部尚書之子,丁巫當然曉得何為京察,說道:“京察歸吏部管,陸大人怎么對吏部的京察了如指掌?” 汪大夏說道:“吏部尚書吳鵬和陸大人關(guān)系好,兩家如今正在議親呢,對我們家而言是大事,對吳尚書而言,小事一樁?!?/br> 丁巫拔雞毛的手驀地一滯,“吳尚書正在和陸大人家議親?是陸大人那個兒女的婚事?” 丁巫直覺是陸纓,因為陸纓是陸府四小姐,余下兩個弟弟,一個meimei,按照長幼有序的規(guī)矩,應(yīng)該是陸纓和吳尚書家某個兒子議親。 汪大夏根本不知道陸纓是女兒身,還以為私生子呢,說道:“陸家三個小姐都嫁得豪門,應(yīng)該輪到四小姐了吧。這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 丁巫聽了,腦子里甕的一聲,好像野蜂飛舞,想起在金魚池里的“吻”,明知兩家是仇人,明知他和她地位相差懸殊,他卻總是在午夜夢回時想起那個“吻”。 現(xiàn)在,她在和吳尚書家的公子議親,門當戶對,此事必成,否則陸大人也不會告訴汪大夏…… 哎呀! 汪大夏發(fā)出刺耳的尖叫,把丁巫從思緒里拉出來,“怎么了?你嚎什么?” 汪大夏指著丁巫的手,“你拔我的腿毛干什么?” 丁巫低頭一看,原來汪大夏嫌熱,魏采薇又不在,他就散著褲腿,還把褲腿卷到大腿,這樣比較涼快。 汪大夏的小腿毛發(fā)茂盛蜷曲,連蚊子都飛不進去。 他們兩個并排坐著拔雞毛,丁巫走神,拔著拔著,就拔到了汪大夏的腿毛。 丁巫忙說道:“對不起,我剛才想著……嚴世蕃對你父親下手了,接下來會對我和采薇使什么圈套。” 汪大夏信以為真,丁巫被嚴世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