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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xiāng)親父老被燒殺搶掠, 駐守在此的千戶周華也被倭寇殺害。 血債累累,吳平知道自己活不了,只求速死,少一些痛苦。 汪大夏潑了一桶水滅火。 線人是江西宜春江邊一個碼頭客棧的老板。這是一家黑店,做的不是正經(jīng)生意,無論白道黑道都消息靈通,吳平帶著人手和家伙想故技重施在放手薄弱的江西搶一波錢財好過年,就找這里,向老板打聽當(dāng)即的富戶,方便他們下手,有的放矢。 那老板頭一個說的就是宜春本地袁州府最有名的人——致仕歸鄉(xiāng)的嚴氏父子。 嚴氏父子回鄉(xiāng)之后,擴建宅邸,興修祖墳,馬桶都是金的,聽說下葬被衍圣公休棄的女兒極盡奢侈,就是去挖陪葬品也夠好幾輩子花用了,是宜春最富有的有錢人。 吳平謹慎,先去嚴家踩點,發(fā)現(xiàn)嚴家巨富不假,但是豢養(yǎng)了一千多看門護院的家丁,名義上是家丁,卻是按照比軍隊嚴格的標準招募,兵強馬壯,要搶的話有些難度。這塊肥rou雖然誘人,但骨頭也夠硬,吃不了兜著走。 吳平遂放棄。老板給他第二條路,說從南昌要過來一艘大官船,表面上是官員回鄉(xiāng),實際上是錢莊打著官員的名義轉(zhuǎn)運銀兩,因為山匪路霸只敢搶民船和商船,都怕當(dāng)官的。 從嚴家的巨富來看,客棧老板的話是靠譜的。吳平就召集人手和船只對官船圍追堵截,這一回,船是順利攻下了,卻發(fā)現(xiàn)官船就是官船,不是銀船,而且底下的貨倉還被炸了個洞,江水灌進去,他們來不及搬走所有的箱籠,船就沉了。 這一趟買賣虧本了,所以吳平?jīng)Q定攻打九江縣,以彌補這次行動的損失,曾經(jīng)七個倭寇就能攻下一座縣城,他覺得這次應(yīng)該沒問題。 但是不料他又打錯了算盤,三年之后,守城的衛(wèi)所士兵戰(zhàn)斗力依然差到令人發(fā)指,但至少會射箭、開火/槍等等基本技能,不像以前那樣被倭寇強攻幾下就嚇得棄城逃跑。 吳平又失敗了。 “等等!”汪大夏打斷道:“官船底艙被炸了個洞,不是你的人混進貨倉里干的?” 吳平說道:“當(dāng)然不是,我們臨時起意搶劫,那里有機會在官船上安排自己人?何況當(dāng)時我們以為是銀船,銀子那么重,船炸個洞,沉的快,銀子都喂魚去了,我們什么都撈不著?!?/br> 汪大夏拿出短刀,戳破了吳平身上燙出來的水晶燎泡,“誰炸的?” 吳平拼命搖頭:“不知道!船上的人死光了,或許是覺得反正逃不出去,就干脆破釜沉舟,把船炸沉了也不讓讓我們占便宜,同歸于盡!” “我們攻打九江縣城失敗,就立刻退回去,途徑宜春,我去找客棧老板,要打聽消息的錢要回來,我們被他的破消息坑的太慘,但是去的時候,客棧已經(jīng)化為灰燼,據(jù)說是客房客人取暖的時候炭火引燃了幔帳,把客棧給點了,客棧老板那晚喝了酒,睡的太沉,沒有聽到呼喊聲,燒死在里頭?!?/br> 人死了,錢肯定要不回來,吳平只得帶著倭寇回到廣東,重cao舊業(yè),招兵買馬,那顆從官船打劫而來的金印,他不敢用,就給了手下遠去澳門,專門找外國的商人交易,外國商人喜歡收藏這種官員標記的東西,一顆有字的官印比融化成一根平平無奇的金條要值錢多了。 一個“貪”字,居然成了汪大夏尋找殺父仇人的唯一線索。始與貪婪,也終于貪婪。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線索又指向了嚴氏父子。 這是一個借刀殺人的局,一步步將汪千戶推向死亡。吳平是嚴家的老家的黑店里得到的消息,他還先去過嚴家踩點、官船在遭遇倭寇襲擊時船底貨倉被炸了個洞,明顯官船上有內(nèi)鬼——這個內(nèi)鬼還不是倭寇的人。 這個內(nèi)鬼曉得汪千戶的隨從們有抗擊倭寇的能力,擔(dān)心大官船沖破倭寇的包圍,所以先炸了船,讓大官船無法逃離。 里應(yīng)外合之下,汪千戶必死無疑,還借著倭寇的手,根本猜不到這里頭居然還有幕后黑手的cao縱,連窮兇極惡的倭寇都是他的棋子而已。 黑店客棧老板應(yīng)該是被幕后黑手滅了口。 這種熟練的手法、縝密的計劃、事后殺人滅口、絕對不留任何證據(jù)的手段、對父親除之而后快的惡意,只能是嚴世蕃! 汪大夏眼里殺氣騰騰,把吳平給戚繼光和俞大猷處置,當(dāng)天就趕往江西。 汪大夏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縱使天王老子要保他,我也要殺了他! 汪大夏晝夜不停的騎馬,每到一個驛站,馬匹都累得倒下,汪大夏換了一匹新馬,繼續(xù)騎行,連吃飯都是在馬背上解決。 趕到長江,南方暖和,隆冬的長江只有岸邊結(jié)著一層薄冰,江水并沒有凍住,還能夠行船,他買舟往江西而去,剛上船,就累得眼前一黑,睡過去了。 恍恍惚惚,響起了的吉樂,嗩吶聲尤其悅耳,幾乎要把天上飄蕩的鵝毛大雪撕扯成碎屑。 汪大夏聽到陸纓敲門,“喂,你好了沒有?吉時快到了,別耽誤接新娘子。你別再照鏡子了,還能照出個花兒不成?新人最大,你今天肯定是最俊的男子,連我都甘拜下風(fēng)?!?/br> 汪大夏穿著大紅吉服開門,問上司兼伴郎陸纓,“我的帽子正不正?” 陸纓也穿得一身紅,頭戴黑色/網(wǎng)紗,網(wǎng)紗上一左一右插戴一朵大紅絹花,疤面俏郎君名不虛傳。 陸纓從來不在帽子和網(wǎng)紗上簪花,這回給汪大夏當(dāng)伴郎,破了例,圖個喜慶。 汪大夏在左肩上掛了一副大紅緙絲花開富貴的蜀錦,一直垂到袍角,這是結(jié)婚的習(xí)俗,新郎要披紅掛彩,迎娶新娘。 汪大夏戴著一頂烏紗帽,帽頂兩邊插戴兩朵金花,還有一對五彩斑斕、有胳膊那么長的孔雀毛。 陸纓說道:“帽子戴的很正,就是頭飾太多了,一對金花即可,為什么還要畫蛇添足插一對孔雀毛?” “好看啊。”汪大夏原地轉(zhuǎn)了一圈,“而且還足夠醒目,采薇一眼就能看見我?!?/br> 陸纓不由分說就把帽子上的孔雀毛薅下來了,“你戴著這兩根高聳入云的孔雀毛,進房門都要低頭,孔雀毛掃到門框,萬一掃下來的,豈不尷尬?況且,新娘子一路都是雙手捧著羽扇遮面,她就看見扇子,看不見你的?!?/br> 汪大夏只顧著自己漂亮,忘了還有這一茬,于是作罷,戴著一對金花出門。 新娘子就住在隔壁,路程短,但是禮數(shù)不能省,汪大夏騎著白色駿馬,伴郎陸纓騎著一匹棗紅馬,去了隔壁接新娘。 堵門、索要紅包、一關(guān)關(guān)的過,還要現(xiàn)場做催妝詩,汪大夏那里會做詩?都是陸纓出來解圍,流利的背誦她家幕僚們捉刀寫的詩。 終于,新娘魏采薇穿著大紅嫁衣出來了,雙手捧著羽扇遮面,上了花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