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的心一下就難受起來，捧著杯子，低著頭。

王致拿了一張一百給店員，看了一眼顧秦，“再給我一桶泡面，不用找了。”

顧秦抬起頭，小小聲，“我不餓?！痹捯粑绰?，肚子就響起來。

王致看都沒看他一眼，“香菇燉雞的。”

顧秦不敢再說話，低頭繼續(xù)喝水。

王致看店員給泡面里倒好了開水才轉(zhuǎn)身出去，蹲下來擰自己褲腳的水。

顧秦隔著玻璃門看著師兄站在屋檐底下，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特別想哭。

店員再沒見過氣場這么強(qiáng)的人，明明隔著一道門，還是覺得店里氣壓特別低，終于，香腸機(jī)上的露露熱了，店員像是終于找到有件事可以做了一樣，長長透了口氣，拿下來給顧秦。

顧勤握著兩罐露露走出來，伸手遞一罐給師兄，王致接過了，卻沒有開，重新走回店里，又放回香腸機(jī)上。顧秦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手里的這罐是不是可以喝了，然后就聽到師兄說，“泡面里下個腸，再加個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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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要卡拍的意思，只是很多事，該寫的要寫清楚。

多好那是你（16）

顧秦不愛吃火腿腸，更不愛吃鹵蛋，他總覺得有股怪味道，和鹵蛋的名字一樣，鄉(xiāng)巴佬的怪味道。很多年后，他娶妻生子，小兒子在超市里的特價貨架上拿很多顆放進(jìn)推車?yán)?，妻子握著小孩兒的手教他?shù)數(shù)，“兩個、四個、六個，其他的放回去，不許用扔的，這些夠你和爸爸這周吃了?！毙鹤余街?，他大家閨秀的妻子會望著他微笑，“這口味真是隨了你，竟然喜歡吃這個?！?/br>
已為人父的顧秦會帶著驕傲又滿足的笑意，卻不會提，這個黑黢黢的東西，有他年少時最暖心的記憶。

那天晚上，他吃了一碗泡面，一根火腿腸，一顆鹵蛋，喝了一杯熱水，強(qiáng)迫師兄也喝了幾口熱露露。

晚宴的菜色很好，有醉蟹鉗，黑松露，從阿拉斯加空運(yùn)的三文魚刺身，回到家的待遇也不錯，七碟八碗，惟恐怠慢了如今唯一一個可以做傀儡戲的大少爺。也許是人餓的時候覺得什么都好，他記憶里最深處的美味竟然是那個雨夜里，握著塑料叉子，站在收銀臺前吃的方便面。

王致沒有看著他吃，只是在他吃完了面端起碗打算喝湯的時候走進(jìn)來，等他放下碗，順手在貨架上抽了一包餐巾紙，從后面打開扔給他，讓他擦掉被鋁箔蓋上的湯汁蹭臟的臉。

顧秦吃了東西，默默把露露的鐵罐子，餐巾紙，泡面盒子，鹵蛋袋子，桌上的火腿腸包裝都收起來，王致和他說了第二句話，“一次少拿點?！比缓?，把傘遞給了他。

顧秦低頭，看一桌的狼藉，這樣想想，好像也還豐盛，他撐起傘，跑了兩次才把垃圾都扔完。

第二次到垃圾桶跟前的時候，王致沒在店里等，直接走進(jìn)了雨幕里。顧秦連忙跑回來，高高舉著傘，王致順手將傘接了，兩人并排走。不知道走了多久，顧秦就看到了王致的車。然后，在上車之前特別不好意思地打了個飽嗝。

王致看了他一眼，目光從上往下，掃過他吃得滾圓的肚子，看得他臉通紅。

然后，二哥說了第三句話，“下次要是再敢大雨天跑出來，打斷你的腿。”

顧秦肩膀一抽，在雨中打了個冷戰(zhàn)，整個身體從心口涼到了皮膚表層。這句威脅，一直有效，若干年后，他少年出走，是個大晴天。

上車，回家——不是顧家，更不是王家，而是二哥在西二環(huán)的房子。

王致一到家，就將顧秦扔進(jìn)了浴缸里，自己去客房的洗手間沖澡了。顧秦裹著浴巾出來，就看到二哥穿著條寬大的棉質(zhì)短褲坐在飄窗上擦頭發(fā)，上身依舊赤裸著，聽到他來了，用毛巾擦擦耳廓，“頭發(fā)弄干?！?/br>
于是，顧秦重新回浴室去吹頭發(fā)。

把自己全身都擦干了，系上師兄放在門口的睡袍，有些長，顧秦磕磕絆絆地走出來。

王致側(cè)靠在客廳巨大的宮廷沙發(fā)里，一只手搭在卷草形的奢華扶手上，腳下是純手工的真絲地毯，正用半等待的姿態(tài)閉目養(yǎng)神，一看就心情不好的樣子。

顧秦究竟是犯了錯的，走了兩步，就不敢往前去。

王致張開眼睛，見他別別扭扭地提著自己過長的睡袍，瑟縮著肩膀，小兔子似的樣子，只是稍稍靠起了身子，嘴里吐出兩個字，“過來?！?/br>
顧秦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提起睡袍走到師兄近前幾步，停下來。

王致坐起了身子，左手依然放在沙發(fā)扶手上，右手前臂擱在膝頭，手臂線條的弧度非常漂亮。

顧秦被嚇了一跳，連忙向后退了一步，踩到睡袍，小小一個趔趄。

王致靜靜等著他站穩(wěn)，抬起頭，看他，“師兄打過你嗎？”

顧秦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他師兄踹過他，也拍過他腦袋，抽過他后脖頸，可是，那些真不能說是打過他。于是，顧秦?fù)u了搖頭。

王致定定地坐在那里，等顧秦臉上的表情因為確定了答案稍稍放松，一伸手，就將他拉倒下來，顧秦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有力的手臂就將他按在了膝蓋上。

天旋地轉(zhuǎn)，小朋友因為緊張驚呼出聲，王致順手揭起了睡袍，“啪”地一巴掌打在他臀上，“閉嘴！”

顧秦的臉“滕”地一下燒起來，王致順手扒掉了他的白色內(nèi)褲，赤裸的臀上赫然一個巴掌印子。

顧秦要瘋了，“師兄——！”

王致一點兒沒留力道，揚(yáng)起巴掌，一連五下，都在一個位置，直到他掙扎著不斷踢蹬的腿安靜下來，才道，“知道是你師兄就閉嘴?！?/br>
顧秦的眼淚一下就流下來了，小聲哭求，“不要打我?！彼麖膩聿皇擒浫醯暮⒆樱诰銟凡窟@兩年，從來沒哭過。如今，被王致按在膝蓋上打了幾巴掌，眼淚竟然掉下來了。

王致?lián)P起手，臀峰上又是一巴掌，顧秦疼得身子一抽。

王致再揚(yáng)手，臀上的巴掌印子更鮮明了——“啪！”又是一下。

顧秦咬住了唇。

王致再抬手，這次是右面，連著五下。

打完了。

左面，再五下。

他打完了才道，“你跑的時候知道疼了嗎？憑什么不打你?！毙⌒∫粋€屁股，全在他手里，顧秦皮膚極白，王致是練羽毛球的，這十下下去，實在是打得狠了。

顧秦只覺得疼。

他跟了王致以后，也被他踢過踹過，昨天，更被父親打了一巴掌，可是，他從來沒有這么疼過。好疼好疼，疼到屁股全不是自己的。為什么要打我。

沒聽到他的回話，“啪！”又是一巴掌。

“呃啊！”顧秦叫出聲來。

王致抬手，又是一巴掌。

顧秦疼得手攥了起來，剛剛擦干的頭發(fā)里，全是汗。

王致停了一會兒，還是沒聽到他回話。

抬手，繼續(xù)打。

這次，是十下。

顧秦的眼淚這才算又掉了下來，疼得掌不住，整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