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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就覺得他本來就是上城的人,可能因為他一副疏離沉穩(wěn)、沒啥所求的樣子,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焦躁又狼狽。這種人早就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了。他還想,雖然上世界住的就是群變態(tài),但不能否認,有時候穿起禮服來就是很帥。駕駛座上的人無視他探尋的目光,開著車子繼續(xù)向前。雖然是開著偷來的車去丟尸體,但他樣子平凡無奇,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面色平靜如冰,不透露任何情緒。直到現在,夏天對白敬安為什么會幫他,仍然毫無頭緒。當然了,自己出了事會造成臨時的混亂,他下一輪得新抽一個戰(zhàn)友,戰(zhàn)術之類的也得臨時再搞。但那都是未知因素,而如果他現在干的這事兒被查出來了,那可是協(xié)同謀殺,會和自己一樣徹底完蛋。他覺得自己問的話,白敬安多半不會搭理他,或者隨便給出個平淡無味的答案——就是那種明明說了,可是沒有任何有用信息的東西。這類回話他好像隨口就能說出來兩三打。不過他決定還是啥也不問,不然萬一他問了,白敬安突然改主意了怎么辦。這就像你升到上城,看到陽光灑下來,這時候最好不要大喊大叫,讓它繼續(xù)照著,不然它反應過來消失了怎么辦。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猜測他既然是個戰(zhàn)術規(guī)劃,那么會干的一定是他覺得最有利的。而他現在情況太糟糕,會接受任何人的任何幫助。不管付出什么代價。白敬安開著車子轉了個彎,穿過一片公園,大片綠地奢侈地延伸。大概因為之前在浴室把派對吃的東西吐了個干凈的關系,夏天覺得肚子餓了,于是從口袋里翻出一個紙杯巧克力蛋糕。他小時候經常餓肚子,以至于長大后,只要有機會,他就會在口袋里塞滿零食,它們毫無道理地讓他覺得安全。他又翻出些棉花糖和紙杯蛋糕——并大方地遞了一塊到白敬安跟前,后者客氣地表示不吃——放在膝蓋上,解決宵夜的問題。并準備等會兒回宴會時再補充一點,主辦方那么有錢不會介意的。他舒服地靠在椅子上,解決掉食物,車后廂里裝著那位仁兄的箱子,非常安靜,一切都令人愉快。車子呼嘯著離開城市,外面漸漸空曠破舊,白敬安轉了個彎,懸浮車道向下,朝下城的方向延伸過去。不過他們并未到達下城,而是來了到上世界下面的中轉區(qū),這里坐落著一棟蛋白質飼料工廠,廠子把尸體變成純蛋白質,然后喂食下城快速生長的rou用動物。下城的人有時也吃,現在這個趨勢正在加強。下城除了日光室,什么植物也長不出來,里頭有限的糧食還有一半要供給上城,作為“技術服務費”。上世界的莊稼倒不錯,但絕不會向下供應,應對饑餓最省事的辦法,就是用尸體喂養(yǎng)地窖的民眾們。廠子是全自動的,已經十分破舊,大門口亮著破破爛爛的廣告牌,“專業(yè)、潔凈、再利用”。他們在后門停下車,開門時發(fā)現用的是物理鎖,夏天用一根鐵絲搞定了它,然后拖著貴族牌行李箱走進去。飼料廠內部基本就是個恐怖片,所以從來不在電視上曝光,不過作為下城居民,夏天對這類地方很熟悉。這兒常年堆放著大量的尸體,人的動物的混在一起,由機器緩緩推往傳送帶,然后進入密封的機器。沒人知道里頭發(fā)生了什么,等出來時,就變成了干凈、清潔、濃稠的乳白色飲料,半點沒有它前身的影子了。不過他更熟悉的是大廳前臺,那兒有臺臟兮兮的接待機器人,會以低價收購尸體,整個過程自動cao作。下城的人有時會殺人去賣,賺點小錢。那些人會以一種“多少斤”的眼神來打量人,夏天認識一些這樣的人,很正常。他試圖把支冷拖到自動秤上,稱出斤兩來賣掉,白敬安抓住支冷的腿不放,嚴厲地看著他。“賣的錢夠吃頓好的呢?!毕奶煺f。“會留記錄的?!卑拙窗舱f。“我能把記錄抹掉?!毕奶煺f,“只要一個潛行7程序,這地方就像你老婆的……”他吞下一句在下城說慣的臟話,說道,“呃,總之能隨便改?!?/br>白敬安毫不妥協(xié)地看著他,把尸體往里拖,夏天只好跟上去,自我安慰地想,好吧,反正減肥減成這樣,也賣不了多少錢。備料區(qū)里,赤裸的死尸高高堆起,衣服全脫下來放在另一邊,按規(guī)定是統(tǒng)一銷毀,不過大部分都是經過了一番劫掠后,流進了黑市。夏天一直覺得這地方叫人瘆得慌,它像個終點,在這里,你的整個生活都變成了一堆白花花的垃圾。不過待他們脫了支冷的衣服,把他丟在一堆尸體中,這位總規(guī)劃看上去和任何下城區(qū)的死尸沒有區(qū)別時,他覺得這地方還不錯,至少和前總規(guī)劃天造地設。夏天翻開他的皮夾,熟練地拿走現金,把剩下的丟到尸體上。然后他發(fā)現支冷的戒指和袖扣還不錯,于是蹲下`身去取。他感到一道冰冷的視線,他抬起頭,白敬安惡狠狠地看著他。“什么?”他說。“我希望你有點基本常識?!蹦侨死淅涞卣f。“你知道這值多少錢嗎?”夏天說。如果白敬安知道,那他肯定也不感興趣,他冷著臉伸手,夏天和他對峙了十秒鐘,不情愿地把寶石交上去。這人表情有點激動,還是不要和他爭執(zhí)為妙。然后白敬安拿起支冷的衣服、粘血的行李箱,和寶石一起放進焚化槽中,夏天駕輕就熟地去那一堆死人的衣服里尋找,想看看有沒什么能捎帶回去一點的。不過這里早被人洗劫過一遍,只有誰都看不上的會留下來。其中有件還不錯的禮服,不知是哪個倒霉鬼的,上面粘滿了血??蓱z的家伙被把不怎么利索的刀子捅了,弄了十幾次才死,衣服已毫無回收價值,拿了還會惹上麻煩。他覺得自己殺支冷的方式才是干掉有錢佬的推薦手法,這樣的衣服還能毫無瑕疵地再次使用??上话拙窗矡o情地燒毀了。他在那挑挑揀揀,最后只找到一只磨缺了耳朵的小狗鈕扣值得回收,老家的小妹會喜歡的,他心想。但他進了監(jiān)獄,經過一段慘不忍睹的時光后,就淪落進了殺戮秀,連她最后一面也沒見著。而從智商看,夏天很難想象她能在黑暗中活多久。他感到一陣遙遠的疼痛與焦灼,不過臉上什么也看不出來,一樣是一副輕松愉快的模樣,他把鈕扣放進口袋中,他習慣這種感覺了。他沒找到其它什么值得回收的東西,不過飼料場一向是這樣。白敬安啟動了機器,焚燒衣物,把支冷的尸體送往機器深處。無論是什么大人物,機器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