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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它帶著硝煙、黑暗和濃郁血腥味,想著就感到戰(zhàn)栗。他屬于黑暗的下城,曾驕傲、快樂、強大、充滿魅力,到處都是朋友,又是一個死在大屠殺中的幽靈,被上城消費到了極致,反射出絢爛輝光,卻又悲傷至極的靈魂。那是他的小白。旁邊人突然停下動作,死死盯著屏幕。屏幕還在不斷閃動解碼,有廣告插進(jìn)來,一家名人酒吧的全息燈光狂亂地閃爍,一派奢靡景象。他雙手死死攥住,盯著前方。他在無法控制地發(fā)抖。“你……”他朝夏天說道,“你說你在N7區(qū)見過……見過……”“嗯,很久以前的事了?!毕奶煺f,“他……你……跟一班兄弟笑得沒心沒肺的,好像是天底下最高興的人?!?/br>對方一聲不吭,過了一會兒,突然轉(zhuǎn)頭看他。夏天也看著他,廣告的迷亂光線映在那雙灰瞳中,幾乎可以看到其中壓抑、哀傷、血淋淋的靈魂。“我想不起來。”那個被拖回現(xiàn)世的幽靈說。“你當(dāng)然想不起來,”夏天說,“他們毀掉了你一大部分腦子?!?/br>那人陰沉地看著他,灰瞳幽暗看不到底,夏天想到那張照片時的樣子,年輕得像一簇剛剛?cè)计饋淼幕稹?/br>“我只記得小桑?!彼f,“她在……我懷里,她看上去那么害怕,已經(jīng)死了,他們折磨了她很長時間。我沒辦法把她的眼睛合上……有些傷我都不知道怎么造成的,我一直在想……”他看著自己的雙手,好像那舊日慘死的幽靈還在他手上,拒絕逝去。“我晚了好長時間,好長時間啊……”夏天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他沒有發(fā)現(xiàn),他發(fā)抖得厲害,隨時會散成灰燼。“建筑板……就好像是永恒的一樣壓在那里,燈一直亮著,我打碎了好多,受不了它們一直照著我,照著腐敗的尸體。好多好多的蟲子……”他突然轉(zhuǎn)頭看夏天。“你當(dāng)時在那里,是不是?”他說,“那時……是什么樣的?”夏天看著他,過了幾秒鐘,開口說話。“事情發(fā)生時,N區(qū)天氣正開始熱起來,城里到處都是驅(qū)蟲劑的味道,在下城,我們就是聞著這種味道長大的。”“啊……”旁邊的人說,“我記得那個味道。有點甜?!?/br>“如果說災(zāi)難有預(yù)兆,對下城就是攝像蟲突然大規(guī)模增加?!毕奶煺f,“和蟲子差不多大,有的會飛,還有些在地上爬,大的像眼球那么大?!?/br>“我記得那東西,本來就有,但那幾天突然間鋪天蓋地。”旁邊的人說,“我還想……要出事了?!?/br>“是的,出事了?!毕奶煺f。“開始是人們到處說整個大區(qū)都封起來了,有怪物出沒,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大家在窗戶上釘上建筑板,把房子建成堡壘,家家都有槍。我當(dāng)時在N13的家庭聯(lián)合修理廠干活,我們早做好準(zhǔn)備,想著無非一死,反正日子夠糟了?!?/br>“我們,差不多是三天后才意識到……沒什么‘殺死怪物,保衛(wèi)家鄉(xiāng)’,怪物就是我們的同胞,我們自己會變成……那種無法想像的樣子,吃掉親人。上城的電視臺從來創(chuàng)意十足?!?/br>“小堂……是我在那家修理廠老板的兒子,大我三歲,車技一流,槍法也好,老喜歡管著我跟小許。他是第一個變異的。先是發(fā)燒,然后……”“上城管那個叫‘行皮’,他皮膚開始融化,身體也是,變得越來越薄,皮膚上有牙長出來……那簡直是恐怖游戲里的場面,一點也不真實,他神志還很清醒,說餓,想吃生rou……還笑著說我們應(yīng)該殺了他,電視里死的都是心軟的人……”“成老大……就是他父親,把他鎖在臥室里,第二天送飯時他突然沖過去,咬碎了他的喉管。他變成了……人皮一樣的東西,他母親沖過去,他卷住她的右腿,一點一點往上吃……”“他樣子好詭異,像是被什么惡毒的魔法融化了,跟一大片人皮一樣的陰影一樣趴在那里,蠕動……還在說話,說他好餓,好餓,好餓……”“他殺了三個人,窗戶釘死了,我們一時逃不出去……它把尸體嚼碎,開始吃,聲音好清楚。我開的槍,我開了十五槍,它就是……一直不死?!毕奶煺f。“整個過程中,那些攝像頭都在拍。”白林安靜地聽著,這時哆嗦了一下。“我們逃出去,后來小洛變異了,她才……七歲,她變的……很大,她……”夏天接著說,看上去隨時會吐出來。他說道:“也是我殺的?!?/br>“到處都是攝像頭?!?/br>他停了一會兒。建筑板的天穹灰暗平靜,永遠(yuǎn)沒有變化。電燈光線平板,映著血與腐尸的海洋,蟲群像云中天堂那些惡毒瘋狂神明派出來的,觀看地獄的悲慘之事。小許毀掉好幾個,她問他上城看到這些是不是會很開心,他說大概會吧。她往天上看,就這么死死盯著,到死也不會閉上的那種眼神。“后來就……沒有活人了,到處都是用不上的槍,房子亂七八糟,開始還有哭聲,哀求,各種尖叫……好多都是在叫名字……后來就沒有了,都是殘肢,尸體開始腐爛。就剩我跟小許了,我想會和她死在一塊兒吧,也沒什么……大家都死了。“第二十天時她變異了?!?/br>他再次停下來,手抖得太厲害,只好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我答應(yīng)過的,如果她變異就要殺了她,所以不能逃走。”他說。他站在那里,腳下的光被柵欄的陰影分割成一塊一塊,他看著那女孩變異。他熟悉她,和她說過數(shù)不清的話,知道她身上機油的味道,拉過她的手,曾經(jīng)相信永遠(yuǎn)也不會分開。他看著她被邪惡未知的力量融化了,成為天穹之上那些人想要的瘋狂、變態(tài)、能賺錢的怪物。“是的,”旁邊的人喃喃說,“你不能逃走,你只能……拿著槍,拿著槍……”他看著夏天,突然伸手去碰他的頭發(fā)。夏天沒動,任那人撫摸他的發(fā)絲,努力朝他露出一個笑容。那個人打量他,指尖撫過他的頭發(fā),他扯掉他的發(fā)圈,看上面卡通小鳥的圖像。旁邊因為沒有人管,廣告得寸進(jìn)尺占據(jù)了整個屏幕,層層疊疊的光影彌漫四周,做出山峰傾倒的效果,無數(shù)明滅的華光掠過他們的面孔,對面人的雙眼像是無法聚焦,有一會兒陷入無盡的黑暗中,偶有閃過的光把他照亮。夏天雙手攥著,長發(fā)散亂,半擋住他的臉,整個人都要在那人的目光下蜷縮起來了。他記得曾對他做過的事,腦子里有過的念頭,黑暗中閃過的欲望,在這種目光下顯得可怕,不可直視。但他沒有躲,他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