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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伯二伯還有你姑母家,那不都是鋪那個。 是你們要走了,你爹說那些鋪蓋不要了,這才一房分上一兩床,就你那小尿墊子都拆了給金寶做過棉衣。 再說現(xiàn)在也沒夠用啊,倆人鋪一床,身下是草墊子,哪像你家,里里外外都是棉花的,跑的時候還不知道給帶上。你們手指縫松的那些、丟的那些,在咱莊戶人眼里都是好東西。 不是我說你娘,你說她一天,唉!” 宋茯苓此時心情很復(fù)雜,一方面是忘帶什么東西為什么要先埋怨女人,奶咋不說她兒子呢。 一方面是頭回聽古人講生活中真正的困難,都不敢想象,只是一個棉花而已,在這里卻成了擁有不起的奢侈品。 原來有棉被蓋,也能成為讓人羨慕的事,太直擊心靈,太前途灰暗。 宋茯苓不敢多說,怕話越多越露餡,她挎著一布包干糧,一手又領(lǐng)著錢米壽,下了車。 第三十一章 一天一百斤糧食 錢佩英把著女兒的胳膊問:“怎么下來了?” 宋茯苓還沒等回話呢,馬氏就掀開簾子安排道:“老大媳婦,老二媳婦,拿著你們針線簍子給我上車,麻繩也捎上來。老二,擱你車上翻翻,有個包袱口扎藍布條的,你給我送來,再把那簸箕也給我?!?/br> 又喊大孫子:“大郎啊,和你姑母去最后那臺車上,給我裝一簍筐棒子過來?!?/br> 錢佩英上前幾步要去幫忙,宋茯苓趕緊拽住她。 “拽我干什么,你奶不知道,你姑母哪在下面吶,她在后車上給大伙縫手套呢。 你姑母的婆婆,看見沒?遠處那個,挺大歲數(shù)都在地上走吶。 把地方特意讓給你姑,就是讓趕緊給推車這幾個人制出手套,他們手上磨得全是火泡,你爹那手上也是,我去幫大郎裝棒子吧?!?/br> “娘,那你也別幫,先離棒子遠點,別讓我奶逮住你影,該讓你上車搓苞米了?!?/br> 宋茯苓可憐巴巴伸出手給錢佩英看:“你看我這倆手?!?/br> 錢米壽一聽,趕緊推著錢佩英:“姑母,那你快去我身后躲躲,別讓人看見?!?/br> 錢佩英哭笑不得望著才到她腰間的小豆丁,宋福生過來正好聽到這番話,拽過女兒的手一看,登時心里一酸:這哪是手啊,腫的快趕上豬爪子了。 孩子哪會搓玉米,壓根就沒去過田間地頭,估計稻子小麥和雜草都區(qū)分不明白。 宋福生心里清楚,到什么時候說什么話,眼下,不能矯情。 就和在現(xiàn)代時一樣,人啊,一輩子長著呢,有錢吃好的,沒錢臭講究啥,一個道理。 可他控制不住啊,他就這一個閨女,沒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讓孩子少遭罪,少點是點,他閨女可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娘啊,搓苞米干啥?那都沒曬吶,搓下來不長霉嘛,你瞅給茯苓那手搓的,梆硬滴!” 什么,誰的手搓梆硬? 馬氏不明白,三兒忽然掀開簾子和她激惱的為哪樣,不過倒是聽懂不讓搓玉米了,她一連四問:“不搓往哪曬,不搓不占地方嗎,不搓咋磨面,不搓怎么煮粥?!?/br> 宋福生擰眉:“煮什么粥,咱二十一口人,一天三頓飯,一人就算吃四根,一天就能干進去二百五十多根,一天就得造一百斤的糧食。咱攏共也沒掰多少苞米,煮吧煮吧就吃了唄,兩天就吃沒?!?/br> 這帳算的真快,也算的馬氏心口窩登時一疼。 本來她還覺得糧食差不多夠吃,除掉前段日子收上來的麥子和稻谷,那些已經(jīng)曬過能存得住,后面還跟著一車玉米呢,能挺一陣,結(jié)果到了她三兒口中,就夠吃兩天。 “哪能那么吃,不能那么吃啊三兒,家趁多少銀也不會夠,咱就熬粥喝,往常就那么喝?!?/br> “這趕路吶!喝稀給大家熬的眼睛摳摳,餓的眼睛冒綠光,道上再支撐不住倒下兩個,娘你會不會算賬啊?!?/br> 就在這時,已經(jīng)打頭領(lǐng)先的高屠戶一家,三臺牛車停了下來,沖后面喊話:“歇一會兒吧,牲口要受不住了!” 這一嗓子,讓大伙同時松了口氣。 其實他們早就想歇歇了,但是都不想掉隊,感覺還是一幫人在一起安全,別因為歇口氣再被大伙扔下。 第三十二章 扶靈 高屠戶家有五個兒子。 最大的兒子二十五歲,叫高鐵壯,已娶妻,妻子是有一年發(fā)洪水買來的童養(yǎng)媳,性情溫厚,成親后給他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 剩下的都沒成家。老二高鐵頭二十歲,一直往下排,高屠戶最小的兒子是十四歲,他婆娘就是為生這個老小沒的。 可以說,由于高家沒有那么多女人孩子要照顧,是村里負擔最小、壯勞力最足的人家。 高屠戶這頭一聲令下喊了停,那面他幾個兒子就已經(jīng)把車廂卸下來了,讓老牛歇一會兒,喝點兒水,吃些草料。 在農(nóng)家人眼里,人累了餓了沒啥,要是牲口累的不像樣,那才叫讓人真心疼。 高屠戶一邊心疼地摸著汗淋淋的老牛,一邊催促大兒媳讓趕緊支鍋造飯。 他大兒媳問,說爹啊,咱也煮棒子?。课铱蠢镎液退瓮液孟穸家蟀糇幽?。 老爺們當家就是闊氣。 高屠夫極其想得開,也可能正是因為這份想得開,知道糧食不是靠省,得靠掙,所以靠賣豬rou,日子一直在村里數(shù)一數(shù)二。 他大手一揮說:“趁著黑燈瞎火,村里那些不像樣的人家還沒趕來,現(xiàn)在別人聞到味也不能過來哭窮,你一個鍋煮棒子,一個鍋用大醬把豬rou炒了。能炒多少算多少,剩下的用鹽粒子給腌上,等晾晾干,要是情況不好,一人身上藏幾塊,往后萬一走散了,也一時半會兒餓不死,唉!” 想了想,臨出發(fā)前,他家殺了一頭豬,那豬叫的嗷嗷的,滿村子都聽見了,再加上他家這三臺牛車也很是扎人眼,又對大兒媳囑咐道:“你炒出來,用瓦罐裝上,先給里正家和宋小三家送去,一家送去兩罐?!?/br> 宋小三就是宋福生,高屠戶私下給他取的昵稱。 他大兒子不樂意了:“爹,這出手是不是太大方了?” 高屠夫還沒等說啥呢,二兒子高鐵頭搶過話說: “大哥,咱鹽粒子沒多少,整一頭豬能都腌上嗎?不腌這天氣能放住嗎?一路上,里正在,咱家這外來戶就不會成為全村的靶子,都知道咱家有糧有rou,萬一有餓得受不住的,也會顧及里正不會直接來搶?!?/br> 高鐵壯哧笑聲:“他們敢?咱哥幾個弄死他們!” “敢不敢的,少口角少麻煩,宋三叔家就更是了。不提別的,人回村給咱送信兒,第一家就來咱家特意告訴,等于救了咱哥幾個的命?!?/br> 高家大兒子不吱聲了。 高屠戶吧嗒兩口旱煙說:“一會兒老二,你給宋家送去。我去里正那得問問,這是要走到天亮是怎么地,天亮之后吶?接著走?那別說人了,老牛也得累趴停。” 而此時,宋家這面玉米棒已經(jīng)煮差不多了。 男人們圍城一圈,喝著水也在討論接下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