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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墒撬X袋聰明歸聰明,之前鬧著玩的學(xué)習(xí)態(tài)度在最后的沖刺階段顯示出了力不從心,他一邊補缺補漏一邊還得投入老師喪心病狂的卷子中,感覺快生不如死了。在最后一個多月里,王敬塵難得打了一場暢快淋漓的籃球,跟一群男生滿頭大汗地回到座位時,摸到了抽屜里一本有語文書那么厚的本子。A4紙的規(guī)格,因為厚所以他是兩個手掌捧出來的。連個扉頁都沒有,入眼就是每個單元的要點和基礎(chǔ),分別用黑色、紅色、藍色水筆歸類,那字跡化成灰他都認得,是莊宇凡的。王敬塵往后排看了看,莊宇凡低著頭看書,一個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桌面只擺著一本習(xí)題書。王敬塵把那本手寫本丟進抽屜,碰撞出不小的聲音,在安靜的自習(xí)課動靜頗大。他對受驚的同學(xué)抱歉地笑:“沒事沒事,受傷的是課本?!?/br>“他想干什么?”王敬塵轉(zhuǎn)著筆想了想,很快就放棄了琢磨莊宇凡的心思:“管他的,不要白不要?!彼陌怖淼玫厥樟饲f宇凡手寫的考前秘籍。這是莊宇凡低頭的另一種方式,莊宇凡磕磕絆絆、小心翼翼地學(xué)會去討好一個人,實施起來困難重重。首先,他得過自己那一關(guān)。就連木心都說,人,只能執(zhí)著“自尊”的一念。此一念,謂之生,次一念,謂之死。莊宇凡的自尊頑固得驚人,動輒切膚刻骨。所以他放下自尊,險險過了這一關(guān)后,又在想,怎么表達呢。王敬塵是肯定要跟我在一所學(xué)校的。他跟自己這么說。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兩個人關(guān)系決裂,就是寧愿互相折磨著,看對方在自己眼皮下晃悠,看對方跟別人嘻嘻哈哈,他也要王敬塵在自己的視線范圍內(nèi)。所以他熬夜了一段時間,熬得兩塊黑眼圈厚得跟打了幾重黑色眼影似的,整理出一份考前秘籍。看完保證一百分,看熟保證一百二分。當(dāng)然,按滿分一百五十來計。莊宇凡像完成了一場莊重的儀式,退場后專注又竊竊地等待儀式的結(jié)果。然而等了又等,觀察了再觀察,王敬塵不為所動,每日照舊。如果說他是帶著豪情萬丈去寫下第一個字,像剛吹滿氣的氣球,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放了一個禮拜的氣球,干癟了,皺巴巴地為自己不甘,不忿。王敬塵在那份整理的正上方居中寫了自己的大名,每天不嫌重,塞書包里帶來帶去。初三最后半個月,老師也沒再上課了,每節(jié)課基本都是自習(xí),授課老師根據(jù)學(xué)生情況個別補缺補漏,像莊宇凡這樣的優(yōu)等生被列入重點保護對象,每門課的老師還自發(fā)的專門給他找了一些往年常見的題型和今年的考試方向,當(dāng)然這些都是老師們一廂情愿的猜測和準(zhǔn)備,莊宇凡對此無不可,擱他桌面了他看順眼了就做一做,實在遇到難題了也會皺眉頭在心里罵:“什么玩意兒,超綱超標(biāo)了,真當(dāng)我是答題機?!卑丫碜訄F一團,塞抽屜來個眼不見為凈。班主任最擔(dān)心的還是王敬塵,遭逢家變不久,又性情大變,擔(dān)心影響了他的中考發(fā)揮。畢竟,每年王爸爸給班主任塞的紅包還是很可觀的。沒想到對王敬塵的幾次個別摸底測試,都發(fā)揮穩(wěn)定,而且有很明顯的進步!老懷甚慰的班主任感覺自己沒有辜負王敬塵雙親的所托,于是在班上點名表揚了王敬塵一次,一下課,劉東就賊頭賊腦地去找王敬塵,問他是不是有高人指點。第16章第十六章王敬塵手掌一推,把劉東那豬頭推開:“別湊這么近——什么高人指點,老子天資聰穎啊!”劉東那一臉青春美麗嘎啦痘因為面部豐富的表情涌動,都要涌動到王敬塵的臉上了。很突然的,王敬塵想起莊宇凡第一次看到劉東爆發(fā)的青春痘時說:“嘎嘣脆,可以炒一鍋了。他激動時用辣椒爆炒,臉色退潮時是糖炒栗子?!庇幸欢螘r間王敬塵看到豆類食物都反射性胃疼,抽著嘴角瞪莊宇凡,而嘴毒的家伙在那得意地偷樂。這是只有兩個人知道的事。發(fā)現(xiàn)王敬塵在神游,劉東在他手上拍了一下:“是不是兄弟了,這么小氣?”王敬塵:“死胖子!你的熊掌是不是該剁了啊力氣這么大!”他把抽屜里露出一角的那本“秘籍”往里一塞,“去不去廁所?”劉東眼尖,一只粗手鉆進抽屜,用跟一個胖子不相符合的靈活度拽出那個本子:“這是什么?”鬧著玩和惡作劇的界限還是很明確的。前者側(cè)重點在“玩”,規(guī)模是一群人起哄架秧子,大體是氛圍愉快的;后者就不同了,惡字當(dāng)頭,被纏住的對象總是沒有好心情的,可是有的時候惡作劇者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少年嘛,少年的心浮氣躁年輕氣盛,怎么能怪呢。熊不過心智低的孩子,因此被惡作劇了還只能忍氣吞聲。可是莊宇凡對此顯然比同齡人有著更超前的處理方法,他才沒有那份寬容和理解,觸犯了我的權(quán)益我要討回。所以,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那個考前終極秘籍在英子那些女生手上復(fù)印傳閱時,他直接把王敬塵拖出了教室。以王敬塵的脾氣和體重,是絕不會讓他拖著走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考慮,王敬塵很配合地被“拖”出了走廊,初三年段的走廊盡頭拐個彎就是高考結(jié)束的高三,空蕩蕩的教室和走廊是初中春心萌動的少男少女們偷偷約會的絕密場所。莊宇凡與王敬塵誤闖進去時,還驚動了兩對占據(jù)一東一西的小情侶,三方尷尬:這……都是來約會的?貼著走廊悄默默走遠的兩對情侶化了點他們之間的針鋒相對的氣氛,王敬塵突然蹲在地上開始笑,肩膀一抖一抖的,白色校服貼著腰背,“腰緊肩舒,背溝像一行詩?!保ㄗⅲ?/br>莊宇凡叉著腰不說話,氣得不想說話,可是明明那些話都排著隊堵在喉嚨了:你為什么把我給你整理的筆記借給別人看?你是什么意思?沒關(guān)系了就使著勁讓我不爽和難堪么?那是我給你的,我專門、特地為你整理的。莊宇凡從小就分得清清楚楚,一絲不茍:什么是我的,什么是王敬塵的,什么是我給王敬塵的,什么是王敬塵給我的和什么是王敬塵跟我兩個人的。從來沒有過“我給王敬塵的東西別人還能用”的先例。他生氣,還有委屈。委屈,一方面是覺得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地犯賤了,另一方面,他不愿意承認,王敬塵再也沒把他當(dāng)回事后,他心里很難過??磳Ψ矫刻煺諛雍芸鞓?,他更難過了。自己什么也不是啊。王敬塵笑夠了卻還蹲著,只抬起頭看莊宇凡,兩道視線熟悉又和平時不同,是經(jīng)歷大悲大喜之后倉促的決然。他說:“你知不知道東西給別人了就是別人的道理?”更何況,還是你自己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