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一掌，此番得見脾氣溫和的少主，原想著拿個喬矯點情以便趁機(jī)套近乎，誰曾想姬丹態(tài)度冷淡，一上來就問正事，難免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不管怎樣，畢竟在黃金臺這樣的機(jī)構(gòu)，能爬到一閣之主位置上的人，能力是絕不遜色的，白閣主深知哪怕少主再好脾氣，對方交代的任務(wù)自己也絕不能打馬虎眼，此刻對方問起，便趕緊雙手遞上一卷帛書。

    姬丹展開一看，只見是一份名單，上面記錄著秦王政元年到現(xiàn)在所有離奇死亡的秦國朝政要員的名字。

    其中，名單上第一個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樊空羽，時任衛(wèi)尉一職，被發(fā)現(xiàn)暴斃于宮中的侍衛(wèi)休憩所內(nèi)……

    姬丹留意了一下此人的死亡時間，竟然恰巧就在莊襄王子楚駕崩后不到半年！

    “回稟少主，據(jù)屬下調(diào)閱這些年的檔案，死的基本上是秦國朝堂上的官員，咸陽閣曾買通仵者，得知他們左胸處幾乎都有一個小紅點……”少主態(tài)度不明，白閣主只好繼續(xù)稟報自己的調(diào)查細(xì)節(jié)。

    姬丹嘴上沒開口，其實心里差不多有了底，這些死者或多或少都跟呂不韋不對付。

    難道是呂不韋雇傭了殺手來鏟除異己？

    這倒是符合他一貫的作風(fēng)，雷厲風(fēng)行，當(dāng)狠辣則絕不手軟……可問題是，被他雇傭的究竟是何許人？

    很明顯，被害的這些人之中有相當(dāng)一部分姬丹并不陌生，可以說是秦國朝堂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想拿走他們的命可不容易。若幕后主使真的是呂不韋，那么替他賣命之人必然是個高手中的高手！

    目光再次落在“樊空羽”這個名字上，姬丹莫名心弦一動，禁不住問道：“這個叫‘樊空羽’的是什么人？”

    “樊空羽原是趙國‘千羽門’的二號人物，‘千羽門’被趙括剿滅后，此人僥幸逃脫，機(jī)緣巧合之下被嬴子楚招至麾下，成為其心腹，邯鄲之戰(zhàn)前夕跟隨嬴子楚和呂不韋一起逃離趙國。嬴子楚繼位后，任衛(wèi)尉一職”

    白閣主講到這里，姬丹疑惑地蹙眉：“衛(wèi)尉乃掌管宮禁防衛(wèi)的要職，這個樊空羽就算再受信任，也不過是一介江湖人士莊襄王讓他擔(dān)任如此重要的職位，難道此人有什么過人之處？”

    “少主有所不知，樊空羽乃是當(dāng)時趙國第一劍客，天下排行第四的絕世高手，且心思縝密、忠貞不二，正因如此才受到嬴子楚的賞識和重用。”

    “原來如此”姬丹點點頭，不禁心生感慨，“沒想到這樣一個絕頂高手竟也死得不明不白，當(dāng)真是可惜！”

    白閣主也跟著點頭附和：“可不是么！此人確實死得太早，否則也不至于讓呂不韋只手遮天這么多年，更沒嫪毐什么事了！好在這個樊空羽還有個兒子，如今也在宮中任職，叫樊什么來著……對了，叫樊於期！”

    青莞原本正準(zhǔn)備給姬丹遞茶水，一聽到“樊於期”的名字端茶的手便不由得一抖，緊接著“啪”一聲，茶碗摔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青莞趕緊跪地，一邊收拾一地的狼藉一邊低頭道：“少主恕罪！屬下不是有心的，屬下這就去換！”

    打碎一個小小茶碗本不要緊，然而青莞的反應(yīng)頓時讓老jian巨猾的白閣主起了疑心。從對方聽到“樊於期”三個字便魂不守舍可以推斷，她與樊於期之間必定有過交集。這本也尋常，畢竟這對主仆住在秦宮里，但這兩人的態(tài)度對比之下卻大相徑庭。

    雖不難看出姬丹吃了一驚，但除了驚訝并沒有別的反應(yīng)；青莞就完全不同了……白閣主敏銳地覺察到青莞的眼神中除了驚愕，更多的是擔(dān)憂與糾結(jié)。

    就在他暗中觀察青莞，不放過任何一絲神色變化之際，姬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于是佯裝呵斥：“你這毛手毛腳的還是別換了，下去！”

    見青莞垂首默默退下，白閣主這才識趣地將目光收回。

    從咸陽閣一出來，姬丹便忍不住提醒青莞：“你今日怎可如此大意？你知不知道白閣主在偷偷觀察你？”

    小丫頭眨眨眼一副無辜的表情，很明顯還沒意識到自己差點犯下一個多么大的疏漏：“真的？什么時候？”

    “就在我們提到樊於期的時候……”姬丹無奈地嘆了口氣，“當(dāng)時你神思游離，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沒想到樊於期的爹居然擁有那樣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谋尘?，而且也牽涉其中，看來這秦國當(dāng)真是龍?zhí)痘ue，里頭的水也深不見底！”青莞嘟囔著，“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樊於期的爹身手如此厲害，那他怎么就莫名其妙被殺了呢？又是誰干的呢？”

    是啊，江湖上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殺手，趙國第一、天下第四的劍客，想取這樣一個人的性命幾乎沒幾個人能做到！

    “嫪毐……”姬丹略作停頓，又繼續(xù)說道，“我能想到的，只有嫪毐。一般而言，江湖上能夠躋身武功一流之人，他們的水平相差并不大，因此，若雙方公平較量，短時間內(nèi)也難以分出勝負(fù)，更不用說一招讓對方斃命了?？墒顷P(guān)于樊空羽死狀的記錄跟那些朝臣要員并無大的區(qū)別，都是一擊致命，身上亦只有那個可疑的紅點。文臣也就罷了，關(guān)鍵那些武將的身手可不弱，再加上一個絕世高手樊空羽……說明什么？”

    “偷襲？”青莞靈光一閃，似有所悟。

    姬丹贊許地笑了笑：“沒錯！紅點在左胸處，那里恰好是心脈的位置。襲擊者就位于死者正面，死者應(yīng)是死于心脈的損傷，這種損傷是致命的，卻很少流血，因此才蒙蔽了仵作，讓他們難以查出死因?！?/br>
    “可是樊於期的爹那么厲害，難道一點防備也沒有？”

    面對青莞的疑問，她接著解釋道：“這就是我懷疑兇手是嫪毐的緣由。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一共就那么幾個，一個個排除下來，可能性最大的只有嫪毐。一則他本就是呂不韋的親信，且武功深不可測，二則短短數(shù)年間這個毫無背景也看不出什么治國才能的人便一路扶搖直上，成為秦國屈指可數(shù)的重臣，你覺得正常嗎？”

    青莞搖搖頭，又聽姬丹開口道：“當(dāng)然，樊空羽殺手出身，也不是吃素的。嫪毐若想十拿九穩(wěn)地取對方性命也并不容易，很可能還缺少一件東西?！?/br>
    “是什么？”

    “兵器！”黑夜里，姬丹眸光灼灼發(fā)亮，“一把由徐夫人親手鑄造的殺人利器……”

    緊接著，主仆二人異口同聲：“蛇影！”

    之前經(jīng)過姬丹套話得知，“蛇影”乃一把極為鋒利且韌性極好的軟劍，因此若是藏在身上用以偷襲勢必不難。

    想到這，青莞更苦惱了：“那可如何是好？我…我究竟要不要知會那傻大個一聲啊？”

    “你知會他干什么？”

    “樊空羽不是他爹嗎？自己的爹死于非命，難道他不該為父報仇嗎？”

    剛才差點被白閣主看出暗藏的小心思，也沒見你多不安……

    姬丹被小丫頭徹底弄得啞口無言，半晌后才說了句：“你要是盼著樊於期早點死，盡管去告訴他?！?/br>
    作者有話要說：

    兩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