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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眼睛,若有所思。 一旁的姬丹不著痕跡地瞥過白長使已然烏紫不成人樣的臉,心中疑惑重重。 難道在冷宮cao縱蛇群襲擊自己與扶蘇的就是她嗎? 她為何要那么做? 襲擊扶蘇的目的又是什么? 白長使入宮多年并無子嗣,她沒有針對扶蘇的理由……而千方百計利用今日的滿月宴下手,其目標(biāo)又是誰? 自己, 又或是阿政? 可那時,她分明離阿政更近一些…… 難不成白長使發(fā)現(xiàn)阿政正在調(diào)查吹笛人,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弒君?! 夏無且的話打斷了姬丹的思緒:“臣斗膽,‘蜀山小青龍’這種毒物怎會莫名出現(xiàn)在筵席上?敢問王上,席間是否有人做過一些刻意之舉……比如演奏樂器?” 嬴政淡淡地望了地上的尸體一眼:“是她自己要求吹笛獻(xiàn)藝的,筵席上也只有她一人吹奏過樂器?!?/br> “太醫(yī)令的意思是, 白長使的笛聲引來了毒蛇?”苦夏直愣愣地看著夏無且, 面色煞白,明顯剛才發(fā)生的種種把她嚇得不輕。 夏無且垂眸:“臣以為應(yīng)是如此。臣曾聽聞有一種秘術(shù),以笛聲為引,可控蛇群……” 他特意將“巴蜀”二字略去, 暗含的心思不言而明。 “你懷疑白長使馭蛇殺人, 結(jié)果技藝不到家,反倒讓蛇把自己給咬死了?這也太聳人聽聞了吧!”說話的是另外一個年輕些的宮妃。 夏無且頷首道:“按常理推度, 確實(shí)可能性不大。然而蛇縱有靈性,畢竟不是人,若遇到什么刺激而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舉動也是有的。臣斗膽再問,此前是否發(fā)生了什么刺激到了那毒物?” “當(dāng)時殿內(nèi)大亂,寡人拔劍自衛(wèi),除此之外并未做什么?!?/br> 嬴政說完,姬丹恍然大悟:“會不會是劍的光芒引得蛇兇性大發(fā)?” 這么一分析,她忽然就領(lǐng)悟過來——其實(shí)不一定是光亮,聲音也可以! 那個時候除了阿政亮劍發(fā)出的錚響、眾人驚慌失措時的大呼小叫,還有……想起那若隱若現(xiàn)的叩擊聲,姬丹并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岔,只好先憋在心里,按兵不動。 夏無且聞言,眉頭略微舒展:“那就對了,應(yīng)該是與外界的刺激有關(guān),十有八-九是王上拔劍時的光和發(fā)出的聲響激起了蛇的兇性?!?/br> 出了人命,十八公子的滿月宴自是辦不下去了。 眾妃各自回宮,好生休息壓驚。 至于白長使一事的善后,面對苦夏詢問的目光,嬴政面色有些不愉:“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先壓幾日,到時候就說突發(fā)急癥,剩下的便交給你和心蘭看著辦,總之不要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就好……”頓了頓,他的目光掃過面前二人:“你們倆做事,寡人放心?!?/br> 杜心蘭與苦夏叩別嬴政后,雙雙離開了阿房宮。 · 半道上,杜心蘭與回程的夏無且剛巧遇見,兩人遂同行。 看了一眼被杜心蘭摟在懷里、魂不守舍的公子高,夏無且料定其必是受了不小的驚嚇……想想也是,大人在那種情況下尚且慌不擇路,何況小孩子。 “回去給他喂點(diǎn)安神湯,這幾天多陪陪孩子,盡量不要在他面前提及和今晚有關(guān)的……” 話音未落,杜心蘭驀然偏頭對他道了聲謝。 “謝我作甚?” “謝謝你今日維護(hù)了我……畢竟,若是你提及那是來自巴蜀的秘術(shù),我必定首當(dāng)其沖成為懷疑的對象?!?/br> 夏無且一怔,片刻后搖搖頭道:“我只是照實(shí)回稟罷了。雖然此前我疑心于你,可今晚發(fā)生的一切足以證明此事與你無關(guān)。之前錯怪了你,是我不對?!?/br> 杜心蘭牽著兒子的手緊了緊,卻未發(fā)一言。 思及白長使的死狀,夏無且不免感到脊背發(fā)涼:“沒想到后宮中的爭斗竟也如此喪心病狂……總之‘防人之心不可無’,師妹你雖自小聰慧,日后也須格外當(dāng)心。” “好了,我曉得了!你真夠啰嗦的!”杜心蘭沒好氣地打斷,只因?qū)Ψ皆侥敲凑f,她的心里越不是滋味。 夏無且訕訕地住了口,不再吭聲。 · 心亂如麻地回到了蘭舍,丁香在居室內(nèi)掌著燈,看到人回來,立馬迫不及待迎上前:“如何?” 杜心蘭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拿出之前趁亂從扶蘇身上偷來的香囊,她便心里有了數(shù)。 待公子高睡熟,丁香起身來到外室時,但見杜心蘭獨(dú)坐窗前,手邊擺著個玉樽,室內(nèi)彌漫著一股酒香。 身為一名醫(yī)者,杜心蘭自是知道如何保養(yǎng)身體,是以平常極少沾酒,只有在心情格外苦悶、難以排解的時候,才會小酌兩杯。 丁香知她今夜定是心緒難平,也并未勸阻,只絮絮道:“公子真的是嚇壞了,往常都軟磨硬泡好久,非得纏著您講故事才肯睡覺的,今天居然一個人不聲不響就睡了……要奴婢說,良人今天實(shí)不該將公子帶去,那種情況下,大人尚且自顧不暇,何況孩子?!” 杜心蘭將盆栽放回窗臺,接過丁香遞來的銀盆和布巾,一面凈手一面喃喃開口:“你以為我想?這次滿月宴乃是王上親自著人cao辦,各宮后妃只要孩子稍大點(diǎn)兒的都帶上了,若我不把高兒帶去,難免惹人懷疑?!?/br> “良人別怪奴婢多嘴,要是您當(dāng)初未曾貿(mào)然對阿房宮那位出手相救,也不至于發(fā)生今天這樣的事?!?/br> “當(dāng)初?!”杜心蘭聽聞此話,不禁冷笑,“你怎么不問坐擁佳麗無數(shù)的王上,當(dāng)初為何突然間寵幸了我這個出身低微的女醫(yī)?為何在長公子扶蘇出生之后,又忽然對我失了興趣?常言道‘自古君王多薄情’,可咱們這位王上啊,卻是個難得一見的癡情種、癡心人。他的真情和真心只給了一人,至于剩下的…端華夫人也好,我也好,又或是其他后妃,都不過是制衡彼此的棋子……我們,都只是他的棋子而已。” 丁香沉默良久,終是不忍看她這般頹唐模樣,遂出言勸慰:“良人何苦自尋煩惱,只要您和公子好好的……” 丁香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只見杜心蘭將杯中殘酒仰頭飲盡,“啪——”一聲將酒杯重重一放:“好好的?難道這些事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嗎?難道我就不想帶著高兒好好過自己的日子?難道你當(dāng)真覺得我在殺了人之后還能心安理得地當(dāng)作一切從未發(fā)生嗎?!” “良人慎言!”丁香趕緊指了指門窗,提醒杜心蘭當(dāng)心隔墻有耳,言語間又按住對方欲為自己再添酒的右手,“您不能再喝了……” 或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雖說杜心蘭酒量不怎么樣,兩三杯下肚便開始臉頰發(fā)紅、目光迷離,然而心里卻仍是一片清明。 不由自主憶起在山中學(xué)藝的那些年,那些日子亦是她最開心自在的時光;她又回想起學(xué)成出山時師父的諄諄教誨,想起臨行前他們師兄妹三人對著浩瀚星空許下的愿望,而今,師兄和寒若師姐都算是得償所愿了吧……只有她自己,在歲月的洪流中被裹挾著,漸漸變得面目全非。 若有一天到了九泉之下,恐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