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被周醒一把撈住，沉聲道：“走遠些！”

后面的孩子趁機撲上來揪住前面的叫道：“把東西還我！”他年紀比前者小些，身上衣裳也撕破了，顯然吃了點虧。

前面的大孩子回嘴道：“也不是你的東西！”

后面的孩子叫道：“我撿的就是我的！”

大孩子撇嘴道：“你的？你叫得它答應(yīng)么？”將手中東西舉高，嘻笑著道，“來呀來呀，夠得著就給你！”手中的東西在日光下金光燦爛，李越瞥了一眼，似是一條墜飾，鏈子上綴著一連九條魚形金片。眼見那小孩子搶不到，眼里已經(jīng)含了淚水。李越皺皺眉，掏出一塊碎銀向大孩子道：“這個給你，你把這東西還給他吧?！?/br>
兩個孩子其實根本不知黃金貴重，銀子倒是識得的。大孩子見了銀子大喜過望，乖乖將墜飾交了出來，攥著銀子跑了。小孩子得了東西破涕為笑，李越不愿再耽誤時間，向老者道：“老人家，你看見林河道就在那里與人講話么？”

老者道：“大約就是那里。小人因那青年公子實在長得像仙人一般，所以多看了兩眼。后來有沒有再走遠，小人就不知道了。”

小孩子尚未走開，睜著眼睛聽著，忽然插嘴道：“叔叔你是說一個漂亮哥哥嗎？我看見了，他跟林河道在堤上站著，后來跟兩個大個子叔叔走了。”

李越一驚：“大個子叔叔？你看見了？”

小孩子天真地點點頭：“那個哥哥長得可漂亮了，比我家隔壁的阿花姊姊還好看。那兩個大個子叔叔過去找他們說話，后來就下了堤進樹林子里去了?！?/br>
李越壓制住心中的驚喜，溫聲道：“那兩個大個子叔叔是什么人，長什么樣子，你看清了嗎？”

小孩子抓抓雞窩似的頭發(fā)，道：“他們也是在堤上干活的，晚上就睡在我家的蘆棚旁邊，不過爹爹說他們不好好干活，就知道去粥棚喝粥；還說他們兩個都是彎彎腿，走路晃啊晃的?！?/br>
李越心中一動：“彎彎腿？”

小孩子吸吸鼻子：“他們還有刀呢！有天晚上我起來撒尿，從蘆棚縫里看見的，那個刀也是彎彎的。我告訴爹，爹說他們一定不是好人，早上就讓娘把蘆棚拆了搬到另一條街上去了。那個地方不好，晚上風(fēng)好大，吹得蘆棚里好冷……”

李越已經(jīng)無心去聽了。彎刀！難道劫走林影和柳子丹的，竟與劫走周鳳城的是一批人？

第25章三地

平河水嘩嘩地翻著濁浪。這里的河堤幾乎全是淤成的，岸邊零亂地留著無數(shù)車轍足印，無法辨識。李越帶著周醒田七追蹤著零碎足跡穿過樹林，就看見這一地泥濘。線索至此算是完全斷了。田七看看李越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殿下，現(xiàn)在怎么辦？”

李越不答反問：“你們說這些人為何要劫走林影和子丹？”

田七和周醒對看了一眼，田七首先道：“莫非是有人嫉妒安定侯在殿下面前得寵？”

周醒想了一想道：“若如此說，西定有誰會嫉妒安定侯？那劫他們之人極可能與劫糧劫周中書之人是一伙，難道這些事都是西定主謀？”

田七抓了抓頭：“聽來也甚有道理。那你說是為何？”

周醒老老實實道：“我想不出?！眱扇艘黄鹜钤?。

李越的大腦此時在高速運轉(zhuǎn)，從他已知的住處中發(fā)掘著各種可能。田七和周醒的話雖未討論出個結(jié)果，卻給了他提示：“你們都只想這些人劫子丹的用意，可曾想過他們的目標或許并不是子丹？”

田七詫異道：“殿下是說，這些人是為林河道而來？”

“你們想想，那孩子是不是說過，這兩人扮作災(zāi)民混在河堤上已經(jīng)好幾天了，算起來還在我們到平河縣之前。如果說是為子丹而來，似乎不大合理?！崩钤阶缘搅诉@個世界，最頭疼的就是咬文嚼字的說話法，這時沉浸在思索中，不知不覺就恢復(fù)了原來的說話方式。

田七臉上微微泛過一絲異色，道：“殿下說得是。不過這些人劫林河道卻是為了什么？”

李越目光轉(zhuǎn)向河水：“你們說，林河道有什么長處？”

周醒立刻答道：“熟悉水性?！?/br>
李越搖頭道：“這只是一部分，還有?！?/br>
田七直盯著李越側(cè)面，慢慢道：“殿下的意思是—”

李越正在注視河水，卻沒有看到他的目光：“熟悉河道?！?/br>
周醒皺眉思索：“熟悉河道？那有何用？”

李越目光沿著濁浪翻騰的河水向遠處看去：“河道有什么用處？”

周醒試探著道：“走船？”李越猛一擊掌：“不錯，走船！運人，運物，有了林影這個活地圖，西定水路，盡在胸中?！?/br>
周醒仍是不解：“此時秋汛，水路正是極難走的時候，為何不走陸路？”

李越也是只有這一點想不通。愈是秋汛水路難走之時，愈是能顯出林影的重要性，但是為什么不走陸路，偏要走水路？要知道西定平時水路交通興旺勝于陸路，但秋汛一來，水路立刻癱瘓，數(shù)百年如此。如果這些人劫走林影是為了他胸中水圖，為什么要在此時？難道他們有什么急得不得了的東西要立刻從水路運出？如果要運，為什么又非走水路？除非是水路有比陸路更好的理由。那么此時水路有什么好處勝過陸路？

田七皺著眉道：“有什么好處？唯一的好處就是此時船少，沒人敢走！”

周醒失笑道：“這還用你說？或者還有個好處：此時水路關(guān)卡都撤了，沒人收橋稅關(guān)稅，倒省了錢?！闭f完了話自覺有些戲謔，這般正經(jīng)時候?qū)嵅幌嘁?，心下不由惴惴，悄眼看了李越一眼，卻見李越緊鎖的眉頭突然一揚：“水路關(guān)卡撤去，就沒人盤查，無論運的是什么，都沒人知道！不錯，這就是走水路的理由！”

周醒心里微動，似乎明白了一點，又似乎不太明白，正想再問一句，李越已經(jīng)轉(zhuǎn)身就走：“回河道衙門，張榜緝拿劫持林河道的犯人！”

周醒連忙跟上，道：“殿下，這不知名姓的，如何緝拿？”

李越腳步不停：“不知名姓，不能出畫像嗎？”

周醒更是不解：“無人見到這兩人，如何出畫像？”

李越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剛才那個孩子呢？把他帶到衙門里去?！?/br>
周醒應(yīng)了一聲，心里卻仍是不解——難道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孩子能畫像？

“砰！”船艙門被一腳踹開，黑衣首領(lǐng)半截鐵塔般一頭撞進來厲聲道：“水路圖畫出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