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虛傳。

李越安排了這兩隊人馬，稍稍平了口氣，道：“備好馬匹，派人去綠營觀察動靜，隨時回報?！本G營是守城軍的營地，一般二千守軍除在城門輪值之外，都會呆在綠營。

此時眾人反覺時間過得慢了，只有屋角那蓮花滴漏一聲聲響著，顯示著時間還是在一點點過去。漸漸聽到外面似乎有些喧嘩，一名侍衛(wèi)飛奔進來報信：“殿下，綠營軍有動靜了，果然是往皇宮方面去的！”

李越霍地站起來，冷笑道：“高趨果然鋌而走險，這次可怪不得別人了！鐵驥清平周醒隨我來，帶著長弓。田七和子丹留在府中，隨時待命！”

南祁皇宮的格局并不算大，除了皇帝上朝的英元殿較為寬敞之外，其余殿閣均以小巧取勝?；蕦m共有四門，東門是典禮專用門，比如皇帝登基和掛了發(fā)喪都從此門出入；西門是臣子上朝才開；南門據(jù)說是風(fēng)水不好常年關(guān)閉，只有北門隨時供宮內(nèi)人出入?；蕦m內(nèi)的防衛(wèi)均由侍衛(wèi)負責，稱為內(nèi)衛(wèi)，共五百人，直屬于皇帝，除了保護皇宮之外也兼抄家之類工作。

李越等人趕到北門時綠營軍還沒有到，但遠處已隱隱傳來馬蹄聲，聽起來得有千把人。周醒低聲道：“綠營軍來得好快！高家的消息居然這般靈通。這時候皇上降罪的圣旨只怕還沒寫好吧？”

李越伏在屋頂上，微微冷笑：“高家在宮內(nèi)的眼線只怕還不止一個呢，除了去綠營報信的，高府這會也早該有人進去了?！?/br>
他們現(xiàn)在是呆在皇宮北門對面住戶的房頂上，距離北門大約有一百七八十步的樣子。這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黑下來了，因此北門侍衛(wèi)并沒發(fā)現(xiàn)他們。

只聽馬蹄聲卷地而來，片刻工夫就見點點火把從大街小巷涌出來，集中到了宮門口。北門侍衛(wèi)唰地一聲抽出佩刀，大聲喝道：“什么人敢擅闖皇宮！”

綠營軍往兩邊一分，一人策馬走了出來，頂盔貫甲，倒也威風(fēng)凜凜。侍衛(wèi)在火光下看得清楚，高聲道：“高將軍，你為何帶領(lǐng)綠營守軍擅闖皇宮？”

高趨并不回答，只是抽出佩劍高指向天，身旁軍士齊聲大喊：“清君側(cè)，誅佞人！清君側(cè)，誅佞人！”夜色之中聲勢驚人。高趨佩劍一落，軍士呼喊之聲頓息，高趨冷冷道：“皇上側(cè)有佞人，本將軍身為重臣，以國為重，要為天下清君之側(cè)，爾等讓開，否則休怪本將軍以從賊論處！”

李越托著下巴自言自語：“這個高趨訓(xùn)練軍隊倒也有一手，幸好高家多文少武，若是多有幾個這樣的人，事情就更棘手了?！?/br>
衛(wèi)清平就伏在他身邊，聞言輕聲道：“本朝素來重文輕武，一州守軍雖握軍權(quán)，卻不如州牧官階職奉較高。高家世族，子弟自然也多是以文晉身，到這一代以長子為將，恐怕還是高丞相未雨綢繆之舉。”

李越輕輕哼一聲：“這個老狐貍！京城守軍雖然人不多，但若猝然發(fā)難攻下了皇宮，還真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呢?！?/br>
周醒低聲道：“但高家這般做也實是冒險，城外有騰龍伏虎二軍，人數(shù)是綠營軍五倍，成功機會微乎其微，何況這挾持皇上可是誅九族的大罪?！?/br>
李越嘆口氣道：“所以才說高趨是鋌而走險。高家這樣的世家，要是被抄沒家產(chǎn)貶為庶人，他們自己只怕覺得不如死了的好?！?/br>
他們在這里竊竊私語，高趨已經(jīng)指揮綠營軍進攻了。內(nèi)衛(wèi)雖然個人功夫出眾，但人數(shù)實在太少，不過片刻宮門便已被高趨拿下。周醒低聲道：“殿下，怎么辦？”

李越笑笑，趴著不動：“急什么？太后聰明得很，就算動作沒有高家快，也不可能不做防備，該出來的人還沒出來呢。”

正說著，突然門內(nèi)燈火通明，正要進入的綠營軍紛紛后退，一隊人簇擁著一人出現(xiàn)在門口。火光下見此人身著赤紅袍服，上有金線繡三龍花紋，居然是三王爺。畢竟是皇族，他一出面，綠營軍不自覺地聲勢就消退了些。三王爺舉手指著高趨，冷冷道：“高將軍為何要擅闖皇宮？”

高趨冷笑道：“少廢話！本將軍是來清君側(cè)的，誰若阻擋，一概從賊論處！”

三王爺一改平時的病弱模樣，也冷笑道：“清君側(cè)？你要清誰？”

高趨厲聲道：“皇后外做賢淑，內(nèi)藏禍心，竟然用巫蠱之事陷害貴妃，太后妒賢嫉能，借機誅殺重臣，此為天下大亂之始?；噬夏暧?，萬事唯以太后為主，牝雞司晨，乃是不祥！本將軍今日忠心為國，必清君側(cè)，誰敢阻攔？”

三王爺微微冷笑，道：“高趨，本朝皇上對你高家恩寵倍于常臣，殊料高貴妃因未得后位心懷嫉妒，竟行巫蠱之術(shù)，謀及太后皇后，罪無可赦?；噬夏钆f，免于死罪，爾等竟不思身受皇恩，反而要起兵作亂么？”

高趨哈哈大笑：“風(fēng)歆寧，你說得好生冠冕堂皇，誰不知當今太后選為太子妃前與你有情？如今先皇上去世，你們只怕早有了茍且之事，自然勾結(jié)成黨，還敢站在本將軍面前大言不慚！只怕你死后難見地下列祖列宗！”

這句話一說出來，不要說綠營軍內(nèi)一片喧嘩，就連三王爺身邊的侍衛(wèi)都起了些微sao動，三王爺?shù)哪樃敲腿粷q得通紅，厲聲道：“胡說！放肆！”

高趨哈哈大笑，將佩劍一舉：“清君側(cè)，誅佞人！”綠營軍一擁而上，宮門處立刻展開了激烈的搏斗。

周醒驚訝道：“殿下，三王爺帶出來的這些人似乎不是內(nèi)衛(wèi)?！被鸸庀驴慈?，三王爺帶來的人明顯分為兩批，一批穿著內(nèi)衛(wèi)的衣裳，另一批卻是便裝，功夫卻絲毫不遜于內(nèi)衛(wèi)。

李越嗤了一聲：“這可能是三王爺?shù)娜?，也可能是韓揚留下的，這會終于用上了?！?/br>
三王爺這邊的人功夫較好，綠營軍卻是更多，一時不相上下。高趨眼見不能立刻攻下宮門，突然又舉劍一揮，前面的綠營軍紛紛退下，后面的綠營軍搭箭上弦，箭頭上都裹了浸油的棉花，用手中火把點燃，對準宮門內(nèi)的侍衛(wèi)射了出去。

王宮內(nèi)的侍衛(wèi)穿的是牛皮甲，雖然較為輕巧便于近身搏斗，卻不如鐵甲防火，綠營軍這一輪火箭射下來，三王爺這一邊立刻大亂，連他自己也險被射到，當即后退一步，低聲向身邊侍衛(wèi)吩咐一句，將手一揮，侍衛(wèi)們也兩邊退開，高聲喊道：“高趨逆賊，你看這是誰？”人群中推出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子，正是高憐。

李越伏在對面的屋頂上，搖了搖頭。兩軍對壘，原本無所不用其極，但高憐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本來已經(jīng)平白無故成了宮廷斗爭中的犧牲品，現(xiàn)在又被拉出來做擋箭牌，實在也太可憐了。

高憐是高家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