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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看墻外的竹子猶在搖晃未休,知道自己追對了方向,毫不猶豫攀上竹梢一蕩而過。趕進(jìn)靈堂,只見香案已然移開,露出一個入口,衛(wèi)清平更不思索,俯身鉆了下去。地道之中昏暗難辨,他又不曾帶個燈燭,磕磕絆絆,也不知碰了多少下。終于走到出口,卻只見眼前一條護(hù)城河靜靜流淌,曠野之中一無人蹤,只有滿天陰陰的云,一重重的壓在他頭上……第97章我跟著你回春堂的坐堂老郎中半夜三更被人從床上叫起來已經(jīng)習(xí)慣了,求醫(yī)人鮮血淋淋也沒什么,但門窗不響,眼睛一睜就是一張帶道傷疤的臉在眼前,確實有點駭人。幸好老郎中身體不錯,否則真得嚇出點毛病來。李越把人拽起床,隨手拍幾粒珍珠在桌上:“我這兄弟受了刀傷,麻煩老人家給瞧一瞧?!彼緵]從地道出城。田七身上挨了四刀,雖然還不致命,但若不盡快包扎,也就流血流死了。城外一片曠野,他到哪里去醫(yī)去?因此他當(dāng)時連靈堂都沒進(jìn),搖了竹子幾下就躲在了竹林里。等衛(wèi)清平進(jìn)了靈堂,他還抽空溜回書房,打開那密室裝了一大袋子珠寶。衛(wèi)清平還在城外曠野里發(fā)瘋似地四處找他們時,他已經(jīng)背著田七出了襄國侯府。那十幾個還在迷糊的侍衛(wèi),他哪里放在眼中。田七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李越,渾不覺老郎中在處理自己傷口。李越對他笑笑:“我有影子,不是鬼。”田七本來不知有多少話要說,如今聽了這一句,突然什么都說不出來了,掙扎了半晌方道:“你……臉……”李越摸摸臉,渾不在意地一笑:“這個?沒什么,狼抓的。我要吃它,它反抗一下也是應(yīng)該的?!?/br>老郎中在旁邊聽到,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什么人,吃狼?偷眼看看,那道傷疤自眼下直拉到耳后,好在還沒有扯動五官,但傷疤深留,是消不去了。好在這人本來就有幾分獷野之氣,臉上雖然多了道疤,倒還不致毀容那么嚴(yán)重。田七心里還有無數(shù)的疑問,但李越東拉西扯,讓他半句話也插不上,心里越發(fā)沉重。好容易老郎中將傷處處理完畢,長出了口氣道:“好了。這些都是外傷,我再配些藥,每日一換,休養(yǎng)十余日自然會好。”李越將珍珠往他眼前一推:“多謝了。能否再給我們準(zhǔn)備幾件干凈衣裳和干糧?”老郎中見這珍珠顆顆有黃豆大小,圓潤潔白,別說幾件衣裳干糧,就是把他家這小藥鋪子買下來也差不多了,連忙應(yīng)諾著,一邊叫妻子去準(zhǔn)備,一邊打開枕邊的寶貝匣子,將珍珠放進(jìn)去。剛要合上匣蓋,突然那面有傷疤之人猛地站起來,老郎中眼前一花,手腕已經(jīng)被攥住了,那人一只手伸進(jìn)去拿起一件東西:“這是什么?”那是一只紫晶蜻蜓,李越認(rèn)得清楚,這是當(dāng)初自己給莫愁打的發(fā)飾,莫愁頭一天戴就大出風(fēng)頭,心愛無比,天天戴著,絕不會看錯。老郎中嚇了一跳,訥訥道:“這位爺喜歡?”李越一搖頭:“我問你這是哪里來的?是誰給你的?”老郎中還以為他得放搶呢,看他似乎沒這個意思,道:“是一位姑娘——”他剛說出姑娘兩字,只見那個被砍了好幾刀的人也呼地站了起來,兩人異口同聲:“什么樣的姑娘?”老郎中又被嚇了一跳,訥訥道:“一位很漂亮的姑娘……也是半夜,她和一個男子,就跟你們今夜一般進(jìn)了寒舍。那男子也是身有刀箭之傷,傷勢頗重。小老兒為他上了藥。那姑娘就拿出這個給小老兒做酬勞……”后來他才知道那一天晚上皇上抄了攝政王的家,那姑娘可能跟王府里有什么牽連,所以這東西他到現(xiàn)在也不敢拿出去被人看見。李越心里砰砰亂跳,道:“那男子姓什么叫什么,老人家可知道?”這蜻蜓明顯是從鏈子上用力掰下來的,看來是莫愁匆忙逃出身無分文,只好用這個換藥。老郎中想了想:“似乎姓鐵?!?/br>李越一口氣松下來:“老人家,這位姑娘是我朋友,我想用珠寶換回這只蜻蜓可好?”老郎中馬上點頭。不敢拿出去的東西等于沒用,還不如換了珍珠,到當(dāng)鋪里去當(dāng)?shù)粢膊蝗鞘隆?/br>“我去給兩位找些衣裳飲食來?!?/br>老郎中出去,李越慢慢坐下,竟然覺得腿有些發(fā)軟了。他從東平回到南祁京城,一路上都聽到眾人談?wù)摂z政王府被抄被誅之事,雖然心里告訴自己傳言未必是真,其實已經(jīng)相信莫愁鐵驥等人全部死去了。因此剛才田七幾次想跟他說話,他都東拉西扯些不相干的事,生怕田七提起這事?,F(xiàn)在終于聽說鐵驥莫愁并未死在府中,這口氣才一吐出來,心里也就空了。他們還活著,但是……“子丹,真的死了?”如果鐵驥和莫愁還活著,也許……田七低下頭,半晌,終于低聲道:“屬下親眼看見靈柩出京城……”李越慢慢仰起頭,竟然笑了:“其實,他未見得喜歡回西定?!?/br>田七看著他嘴角邊僵硬的肌rou和那個硬擠出來的笑容,咬牙道:“殿下為何不殺了衛(wèi)清平?當(dāng)時雖有幾個侍衛(wèi),但殿下若要殺他也并不難!他背叛殿下如此,難道殿下還舍不得他?”李越眼睛望著窗外,良久,緩緩道:“你知道我前世是做什么的?”田七搖頭。李越微微一笑:“殺人。”田七一怔:“殺手?”隨即自己搖頭。怎么看,李越也不像個殺人如麻的樣子。李越輕聲笑,笑聲卻冷得像冰,目光刀子一樣掃過來:“不信?告訴你,我不是殺手,不過手上的人命,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田七打了個寒戰(zhàn),竟然不敢跟他對視,低下了頭:“那殿下為何……”李越笑容漸漸消失:“我殺過很多人。有些人,我知道他該死,殺起來不用半點猶豫;有些人,我不知道半點底細(xì),可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動起手來也不該有半點猶豫!可能我會殺錯人,可能我做了之后會背上良心的負(fù)債,但我知道自己必須得去做??墒乾F(xiàn)在不一樣,我不是在出任務(wù),我不用壓下心中的矛盾去一絲不茍地執(zhí)行命令??赏瑯拥?,我也再沒有任何借口去輕視任何一條生命!以前我只對命令負(fù)責(zé),現(xiàn)在我得為良心負(fù)責(zé)。我可以殺人,比如衛(wèi)清平,也比如你??墒悄銈兪遣皇钦娴膽?yīng)該死?我如果殺了你們,會不會做錯?會不會后悔?”田七似懂非懂地聽,忍不住問道:“但衛(wèi)清平明明背叛殿下至此……”李越看著他:“那你呢?你也曾用箭對著我?!?/br>田七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