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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生同死之心,但若能同生,誰又愿把希望寄托在渺茫的身后之事上呢。一時間他心里不知翻騰過了多少念頭,驀地翻上一陣酸苦,不由自主將頭抵在手臂上,深深嘆了口氣。這一口氣還沒有嘆完,忽聽背后有人道:“嘆什么氣呢?”這聲音微微帶點笑意,竟是無比熟悉。柳子丹心頭劇震,猛地轉過身去,聲音都微微發(fā)顫:“你,回來了!”只見身后一人從燈影后走出來,雖然身上衣裳破爛,臉上黑瘦得不成模樣,但看在柳子丹眼里卻只覺親切無比——不是李越又是哪個?柳子丹只想立刻撲上去,可是雙腿發(fā)軟,怎么也挪不動步子。眼睜睜地看著李越走過來,熟悉的氣息帶著泥土青草的味道一下子包圍了他:“對不住,回來晚了,讓你擔心了?!?/br>洛無風走進營帳時,陳奇明顯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一見他進來,便冷笑道:“洛中書,下官此次可是奉了皇后千歲的手書而來,洛中書不會連千歲的印信也要阻攔吧!”洛無風輕咳了一聲,道:“陳衛(wèi)尉,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皇上已經(jīng)睡下,陳衛(wèi)尉難道只要驚動皇上不成?”陳奇翻翻眼睛,冷笑道:“洛中書千萬莫要這般說話。下官怎么敢驚動皇上?既然下官來得太晚,那就等到明日再求見皇上亦可。不過下官臨行前,皇后千歲叮囑務必將千歲手書面呈皇上,洛中書不會再想出什么借口來阻攔下官吧?”洛無風心中暗暗叫苦,只是不愿在他面前示弱,正想先打發(fā)他走,帳外已經(jīng)有人接口笑道:“陳奇,你這說的是什么話?無風是奉了朕的令,想來丞相那邊也誤會不少日子了吧?”這話音聽在洛無風耳中,如同天籟一般,竟然驚喜得說不出話來。倒是陳奇駭了一跳,滿以為不會見到皇上,誰知竟然出現(xiàn),忙不迭起身跪拜,小心翼翼道:“臣數(shù)次前來送達奏折,總不得見皇上,便是丞相亦十分擔心。今有皇后手書囑臣務必面見皇上請安,這才大膽來尋洛中書,并非敢妄自揣測什么?!彼幻嬲f,一面偷眼去看王皙陽,一看之下,只覺皇上又黑又瘦,迥然不似離京之時的模樣,不由暗暗猜測。王皙陽早看出他心思,淡淡道:“皇后印璽不出后宮,這個規(guī)矩皇后難道不知?”陳奇聽這口氣不大對,趕緊收起胡亂心思,低頭道:“實是皇上久未回京,邊關又不安定,皇后憂心。且今有一樁大喜事要稟報皇上,因此……”王皙陽哦了一聲,顏色稍霽,道:“什么喜事?”陳奇松了口氣,連忙將袖子里的帛書送上,小心笑道:“真正是大喜事,皇后診出喜脈,臣在這里恭賀皇上了?!?/br>王皙陽眉梢跳了跳,接過書信看了一遍,微微露出點笑容:“果然是喜事。恰好邊關戰(zhàn)事已平,朕正要回京,倒是雙重之喜了?!?/br>陳奇心里嘀咕,邊關戰(zhàn)事平定自然是喜事,但又怎么能與皇后有孕相比?畢竟這是皇上第一個子女,若是兒子,便是長子兼嫡子。這是何等大事,與普通戰(zhàn)事平定如何能相提并論?不過這話他也只敢放在心里想想,哪里敢說出口來,規(guī)規(guī)矩矩請了安退了出去。洛無風早有一肚子的話急欲涌出,只是礙著陳奇在場,拼命忍住。此時見陳奇退了出去,一時之間也顧不得什么君臣規(guī)矩,連聲道:“皇上總算是回來了!怎么這般黑瘦?只聽士兵說皇上也進了北驍圣山,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臣派了人手,只是打探不出,當真是望眼欲穿!皇上怎么反倒自己回來了?可受了什么傷不曾?”王皙陽笑道:“無風你這般多的問題,教我一時怎么答復?總之我沒有受傷,且北驍如今是幼主繼位,對我東平只有好處。這樣算來,我就算吃點苦頭,也值得了。倒是這些日子全靠你支持,你卻是辛苦了。”洛無風眼眶發(fā)熱,強忍道:“臣怎么說得上辛苦?;噬弦陨矸鸽U,這倒是臣最擔心的?!?/br>王皙陽低頭笑了笑,道:“以身犯險么?其實也沒有什么?!?/br>洛無風小心翼翼道:“聽說北驍圣山異動,皇上受驚了?!?/br>王皙陽微微嘆了口氣:“受驚?我倒愿意多受些驚……”洛無風聽出點端倪,試探著道:“皇上悄無聲息地回來,可是殿下護送?”王皙陽微微一笑:“你跟我說話,還要這般小心么?是啊,若不是他,我又怎能悄無聲息地潛進營地?”洛無風不禁向帳外張望。王皙陽看他一眼:“不用看了,他不在這里?!?/br>洛無風聽出他語氣失落,不敢再說,道:“夜已深了,皇上又是遠道歸來,還是快些休息——”說到這里,陡然想起那邊營帳之中還有個柳子丹,后面的話便哽在喉中說不出來。王皙陽惘然笑笑:“我就到你帳中休息吧,那邊,還是留給他們?!?/br>洛無風不敢說話。王皙陽微微出神片刻,振作了一下精神笑道:“無風,你可不知北驍如今亂作了一團,對我們正是大有好處。走走走,今夜你我二人抵足而眠,正好籌劃一下。雖是戰(zhàn)事平定,這其中的事情,還多著哩。”洛無風不想說,可又不得不說:“柳公子……皇上卻要如何安置?”王皙陽仰頭想了想,微笑道:“皇后有孕,朕倒想請他留下來做太子少傅,只是不知他肯不肯呢。”洛無風張開了嘴合不攏來:他的皇上竟然已經(jīng)把主意打到還沒生出來的孩子身上?就是不知那位讓皇上費盡苦心的人,究竟能不能體會……而王皙陽煞費苦心想要挽留的兩個人,此刻正在營帳里親熱成一團。“你受傷了……”柳子丹輕輕撫摸著李越身上已經(jīng)結痂的傷處,緊皺著眉,“北驍圣山里究竟有些什么?”李越頭枕著手臂,微微笑笑:“無非是狼蟲虎豹一類,沒什么新鮮的。”柳子丹根本不相信他的話,若真是普通的狼蟲虎豹,鐵驪也不會那么容易就死,圣山也就不成其為圣山了。但他也知道李越是不愿自己擔心,于是強行忍住不再就這個問題問下去:“如此說來,北驍?shù)氖戮退闫蕉???/br>李越想了想:“應該算是吧。北驍現(xiàn)在一連死了四個王子,還都是能征善戰(zhàn)的,也得算元氣大傷了?,F(xiàn)在他們奉一個不到兩歲的孩子為王,單是教育他為王之道就得大費心思,何況幼主繼位,百官恐怕也要有變動,他們鞏固自己的地位,也得花費工夫。這樣算來,至少十年八年之內(nèi),北驍是不會大規(guī)模對外作戰(zhàn)了?!?/br>柳子丹輕輕吁了口氣:“那,我們可以離開東平了?”李越遲疑一下:“你不愿意住在東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