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幾位跟著九爺?shù)臅r間確實不短，只要別整幺蛾子，他自然不會動他們，無非多花點錢替他們養(yǎng)老送終而已，看在九爺?shù)拿孀由希@個做晚輩的是怎么都會做到位的。

而有了姚叔的前車之鑒，這幾位也確實收斂了不少，至少表面對邊以秋都是笑臉相迎一團和氣，邊老大“叔叔伯伯”的叫得也情真意切，外人看著倒是一派河清海晏歌舞升平。

然而防住了老的，沒防住小的，周明的事還真有點讓他始料未及。

八年的兄弟感情不是假的，邊老大很受傷。

他自認對他不薄，最賺錢的進出口生意交到他手里，除了年底集團財務部例行查賬，他從未問過錢的事。下頭的人有點什么小動作無可厚非，只要不踩他的底線，他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惜，周明不僅踩過了線，還想要他的命。

邊以秋走進辦公室，葉蓁和人事部主管梁予早已經(jīng)等在那里，辦公桌上放著一枚U盤，他打開電腦插進USB接口，弘源近幾年的明細賬目很快躍入他的眼簾。他沒耐心也懶得看這些數(shù)據(jù)，直接拉到最后，葉蓁十分敬業(yè)地將這段時間盤查的結(jié)果做了匯總說明，比預計的損失還要大得多。

除了這兩年周明在公海賭博劃出去的款子，周家在好幾個城市置的宅子也基本都是巧立名目走的公賬。另外還有個叫做“明輝”貿(mào)易的“客戶”，每個月都與弘源有幾十筆備注為“往來”的銀行轉(zhuǎn)賬，但碼頭上的倉庫里，卻沒有關于明輝的貨物進出記錄。而“明輝”最大的股東，叫曹志輝。

周明的老婆，正好姓曹。

一筆爛賬。

邊以秋啪的一聲合上筆記本，看向坐在對面的葉蓁和梁予：“說吧?！?/br>
“我要說的已經(jīng)寫在剛才你看的報告里了?！比~蓁首先開口，“之前因為咱們對周明太過信任，他每年的報表也做得相當漂亮，沒往深了查，實際上很多明細往來都對不上，現(xiàn)在窟窿太大，目前壓在手里的訂單還有十多個億，流動資金全部斷了，要么弘源關門大吉，按比例賠償客戶損失，要么由總部出面借款周轉(zhuǎn)，不過三年之內(nèi)弘源不可能還得上，你考慮一下?！?/br>
邊以秋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后把目光轉(zhuǎn)向梁予，示意他接著說。

梁予扶了扶眼鏡，將手中的文件遞過去：“不管弘源是否需要破產(chǎn)清算，現(xiàn)在都缺一個主持日常工作的負責人。我這里有幾個人選，三代以內(nèi)出生背景工作履歷包括有幾個前任都已經(jīng)查得清清楚楚，老大你先看看有沒有順眼的?！?/br>
邊以秋睨了一眼遞到面前的文件夾，沒有伸手：“我看老孟挺順眼的，讓他去弘源?！?/br>
“什么？你讓孟見嶼去弘源？”率先叫起來的是葉蓁，“你是不是被周明氣得神志不清了？”

“這很難理解嗎？他不是很喜歡替弘源擦屁股，讓他去擦個夠?！?/br>
這句話一出，葉蓁立刻被懟了個啞口無言。梁予把文件夾收回來，默默地摸了摸鼻子，不發(fā)表意見。

如果孟見嶼在現(xiàn)場，一定會跪在地上抱著邊以秋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嚎：“老大，我冤枉?。　?/br>
孟見嶼雖然被叫做“老孟”，實際上比邊以秋大不了兩歲，是邊以秋掌權之后第一批換上來的心腹之一。美國哈佛大學高材生，曾經(jīng)在華爾街開過自己的投資咨詢公司，因為年輕氣盛得罪了某個很有勢力的客戶，差點折進去半條命，被那位客戶雇殺手追了大半個地球，狼狽逃竄的時候正好遇到邊老大，然后便是所有八點檔電視劇的英雄救美橋段——雖然老孟渾身上下沒一個地方能稱得上美。

后來孟見嶼就死心塌地跟著邊以秋加入了玖安，被他安排進銳意做了個不大不小的主管，其主要目的是為了監(jiān)視姚叔。姚叔被邊老大“走火誤傷”以后，他便被提上來做了銳意的總經(jīng)理。

老孟這人雖然長得毫無美感，但做事還挺靠譜，對邊以秋也絕對是忠心耿耿沒有二話的，銳意金融在他手里做得風生水起，半年的利潤已經(jīng)超過去年全年。這個時候讓他去弘源，簡直就是變相的“罷黜”，也難怪葉蓁這么驚訝。

但說起來他也不算冤，邊以秋說他喜歡給弘源擦屁股，也確實沒說錯。周明為了應付集團年底查賬，找銳意拆借資金暗度陳倉的事要沒他點頭也干不成。他與周明的交情源自于邊以秋和周明的交情，既然是邊老大看重的人，都是兄弟，人家既然求到他面前，他也不可能視而不見。

周明跟他說的是自己在外面的一項投資出了點問題，從公司借了點錢過去，要幾個月時間才能回籠，但這事讓老大知道總歸不太好，讓他幫忙先把查賬的事掩蓋過去，等資金回來就還給他。

子公司負責人在外頭有點投資是很正常的事，孟見嶼自己也跟朋友合開了好幾家餐廳，周明要的數(shù)目雖然有點大，但對銳意來說也不算什么，于是也沒多問就把錢給他了。他哪里會想到周明不是去投資，而是去賭博，這錢基本上就是有去無回，等到約定還款的時間周明還不出來錢，他才知道這事兒要遭，可惜已經(jīng)晚了。邊以秋把他大罵了一頓不說，還勒令葉蓁扣了他半年的工資，現(xiàn)在還要將他下放到弘源去補窟窿，他要是在場，真能抱著邊以秋的大腿哭。

不過玖安所有人都知道邊以秋看著好說話，實際上肚子里一團漆黑，明明對著你笑得滿面春風陽光燦爛，下一刻就能整出點壞水兒讓你爽到極點，所以葉蓁不出聲求情，梁予就更不敢開口了。

最后，邊以秋一錘定音，弘源是玖安第一大主營產(chǎn)業(yè)，不可能因為一個周明就關門大吉。集團可以借錢給弘源渡過現(xiàn)在的難關，但要按照銳意的貸款標準收取利息。如果孟見嶼能在兩年之內(nèi)讓弘源起死回生扭虧為盈，到時候他想回銳意還是留在弘源都可以自由選擇。

葉蓁問：“他要是做不到呢？”

邊以秋反問：“那我要他何用？”

葉蓁：“……”

梁予又問：“那銳意誰來負責？”

邊以秋想了想：“就那個誰，名字很奇怪，我每次都念錯的那個?！?/br>
“……”梁予無言以對了半秒鐘，“銳意的副總于犇，跟奔跑的奔一個音?！?/br>
“啊對，就于奔，你讓他改個名兒吧，每次開會都念錯我作為你們的老大很丟臉啊?！?/br>
“沒關系，我們習慣了。”葉蓁和梁予異口同聲，連一旁的左誠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邊老大突然覺得有點生無可戀。

從公司出來，左誠問他去哪里，他惦記著下午在梧葉山那兩個漂亮小帥哥，莫名其妙說了兩個字：“餓了。”

左誠黑人問號臉：“不是剛吃了回來？”

邊老大邪惡地笑了笑，目光往他下三路一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