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的女人，想要讓她免于死亡，但最終卻眼睜睜地看著對方以劍自刎血落衣裙。最終，最終便只剩下烏江之畔的那聲長嘆，寶馬贈亭長，頭顱送故人。

英雄千古，卻終究躲不過一個命運。

何暮光感覺這個故事里悲劇感過重過深――和“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不同，這不是英雄末路的悲哀，而是宿命難為的悲涼，是明明已經(jīng)用盡了心力，明明已經(jīng)做了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抉擇，但還是不得不向著既定的命運走去的悲劇。他想，這部電影是不會引人哭泣的，它只會壓的人沉重的喘不過氣來。

聽說不再才會敘舊

第十章

錄完節(jié)目，跟著主持人躲過經(jīng)紀(jì)人的眼線悄悄地吃了兩口烤rou，何暮光就從大樓出來坐上車，他用手捂住臉，拖長了聲音哀嘆，“我又出賣了一次色相，第不知多少次?！?/br>
周故聽到這句話笑著轉(zhuǎn)過頭來，“那何哥你現(xiàn)在是準(zhǔn)備去哪里賣？直接去定的地方？”

“嗯。”何暮光應(yīng)了一聲，然后又糾正道，“周故你真是沒有生活經(jīng)驗，接下來的不是賣，是被白嫖好嗎？沒有錢的。”

“好好好，”周故開車，“岳城我也不經(jīng)常來，暮光你指路還是我導(dǎo)航？”

“等等，先不去哪兒了，去一趟岳城一中吧，你導(dǎo)航，我睡會兒。”

“哦。”周故點點頭，然后發(fā)動了汽車。何暮光并沒有真的睡著，這兩天連軸轉(zhuǎn)反而是睡不著了，但眼皮一直睜著卻還是難受，還是閉著舒服。果然是老了，22歲的時候，五天不合眼都精神充沛；現(xiàn)在不過兩天，黑眼圈要不仔細(xì)遮掩就完全看不過去了。

“何哥，到了?！焙文汗馊嗔巳圄W角，壓低帽子從車上下去，“我一會兒就回來?！彼戳艘谎邸霸莱且恢小蹦菐讉€飛龍走鳳的燙金大字以及旁邊足以亮瞎人眼的各色銘牌，頓了頓步子，然后走向一旁的飲品店。

“歡迎光臨，先生要點些什么？”店里面的女老板神情溫柔，眉眼間雖然有歲月的痕跡卻仍然顯出麗色，像是吧臺上那一株亭亭盛開的馬蹄蓮。

何暮光壓低聲音，“兩杯鮮榨石榴汁?！迸习迓牭竭@個聲音愣了一下，然后同樣壓低聲音，“我沒想到你現(xiàn)在會回岳城。”

何暮光抬起頭，眼神無奈，“蓉姐，我沒想到這個樣子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br>
蓉姐說，“誰當(dāng)初在我這里呆了三年??？我要是聽不出來那才是奇怪。”其實蓉姐還有沒有講出來的一句話。她這里早已不賣石榴汁了，現(xiàn)在學(xué)生們更加鐘情于奶茶和混合飲料，只有那些已經(jīng)奔波四處的“大人”們才可能會提起，其中就以何暮光為首。

蓉姐將做好的石榴汁交給何暮光，“學(xué)生還沒放學(xué)，你是現(xiàn)在就走，還是等一會兒？”

“等會兒吧，我就知道一會兒蓉姐你生意這么紅火肯定沒時間管我。”

蓉姐佯裝嗔怒，“我明明是因為擔(dān)心你，一會兒被那些小姑娘們纏住走不掉，你怎么能這么說話？”

何暮光吐了吐舌頭，笑著將吸管插入，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味蕾，倒是遮掩住了之前的疲倦。

“而且我生意再紅火也比不上你，影帝先生。和我都看了，拍的真好?！?/br>
這種話何暮光明明聽了千次百次，但是從不同的人嘴里說出來，卻有不同的味道。有些人虛偽而客套，有些人真摯而誠懇，蓉姐自然屬于后者。所以他也收起了那套對付旁人的應(yīng)付姿態(tài)，將所有圓滑抹的一干二凈。“是啊，我也這么覺得。尤其是，我想應(yīng)該找不到第二個人能演得比我好了?！?/br>
蓉姐不嫌他自戀，聽到這話也只是笑，“我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另一種青春?！焙褪卦谝粋€地方不同的，更為舒展更為開闊的另一種青春。

“得了吧，就我現(xiàn)在這年齡……圈子里十五六歲的孩子不少，二十出頭的更是多的沒影。一塊磚掉下去砸到了十個人，八個人都是剛紅的小鮮rou，還剩下兩個，一個是我，另一個就是那位在歐洲影壇的?！?/br>
蓉姐已經(jīng)過了四十，但看起來依舊是剛剛?cè)鲱^的樣子，對于演藝圈那些花花新聞不怎么看，最多就是跟著追劇看電影外加附送一把眼淚。她看了一眼何暮光沒有遮掩干凈的黑眼圈，嘆了口氣，“你還是要照顧好自己，不然下一次來，就不給你賣石榴汁了。”

何暮光將吸管咬的皺皺巴巴，半晌之后才嗯了一聲。

何暮光最終還是待到了學(xué)生放學(xué)，看著那些青春的面孔穿著寬大的校服一窩蜂地從校門口涌出來，他轉(zhuǎn)過頭來語氣堅定地對著蓉姐說，“今天肯定是考試了吧，放這么早，跟放羊一樣?！?/br>
蓉姐點了點頭，“我剛才還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你快走吧，不然一會兒就真的要開粉絲見面會了?！?/br>
話已至此，何暮光起身將帽子戴上壓好，拿起另一杯石榴汁，“那蓉姐，我先走了?！?/br>
“嗯?！?/br>
蓉姐透過透明的玻璃墻看著他漸行漸遠(yuǎn)，他確實身姿挺拔氣質(zhì)卓然，穿著平凡的衣料于周圍都會生出些格格不入之感。這些也足以讓她清晰地將此刻的何暮光和當(dāng)年的少年區(qū)分開來，但除了這些，他依舊真摯，讓人忍不住想起當(dāng)年的模樣。

蓉姐還有些話沒有說，她覺得現(xiàn)在的何暮光還有些變化的，那些和面容的成熟和氣質(zhì)的沉淀無關(guān)，僅僅是因為成長帶來的堅硬和消磨掉的鋒芒。她當(dāng)初，確實沒有想到多年之后他會成為如此模樣。

她的目光收回，落在吧臺的單子上，等待著下一位進(jìn)來的客人。

當(dāng)晚，“思語”快要關(guān)門的時候，風(fēng)鈴聲再一次響起，蓉姐笑，“歡迎光臨，先生要點些什么？”

“兩杯石榴汁?！?/br>
周故在何暮光一上車注意力就集中在對方手中拿著的飲料，然后又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將其放在后座中間，隨后拿起手機對著屏幕整了整被帽子壓亂的發(fā)。

周故：所以說那根本不是對含辛茹苦的助理的慰問啊？這簡直是壓榨民工！

“對了，”何暮光道，“你一會兒把我送到就回去吧，我給你定了外賣，地點就在咱們定的酒店?！?/br>
“何哥你真是個好人，”周故立刻收回之前的看法，狗腿地說完之后才覺不對，“我不等你你回來時候怎么辦？”

“你又不是不了解所謂的同學(xué)聚會，混的好的炫耀炫耀，混的差的找找渠道，到最后除了酒精過敏的外都用實際行動踐行著不醉不歸四個大字，那哪里是我能決定時長的。讓你在外面多無聊?！?/br>
“我可以看手機！”

“算了吧，”何暮光在車后座換了衣服，將之前錄節(jié)目時的黑色襯衫脫下，換了一件白色T恤?！澳阆然厝グ扬埑粤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