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勉強(qiáng)他，抱著自己的琴先往上走，“那我上去等你，若是過了時辰，你就回去睡吧?！睕]錯，七少就是這么好商量又挺霸氣。

“......”陸小鳳一伸手扯住他的袖子，不自在撓頭，慢慢地靠過去，把手搭在他腰上——抱就抱吧，反正下次抱回來就行，這時辰是一定不能錯過的，畢竟第一次一起過生辰。

花滿樓緩緩一笑，如云散月出。

陸某人立刻就看癡了，手下一緊。

七少的下一個動作，更是讓他心動的一塌糊涂——花滿樓并沒有攬著他的肩頭，而是同樣搭上他的腰，然后腳下提力，兩人幾乎是互擁著一路飛上山頂。

這種事，當(dāng)真只是情趣，該爭時爭一爭，不爭時還真沒什么好爭的，反正只要是彼此就行。

“當(dāng)真很美?！标懶▲P站在一片澄澈，夜風(fēng)撩起微波的鏡湖旁，心中舒暢，贊嘆一聲?；M樓擺好琴臺，輕輕扶了一下，琴聲清越，合著月當(dāng)空花影重，委實(shí)美妙。

“琴聲也美?！标懶▲P轉(zhuǎn)頭對著他，覺得有些詞窮，此情此景，除外最簡單也最寫實(shí)的一個美字，無它可描述清楚。其實(shí)他還想說人更美，但怕被打——沒錯，陸少俠就是這么知錯就改。油嘴滑舌甜言蜜語偶爾助興可好，但清俊如花滿樓，他大概更喜歡兩人之間默契而舒服的感覺，不需膩歪rou麻的詞語來畫蛇添足。

“我新作了一首曲子?！被M樓忽然有些羞赧，如水月華下的俊臉微紅。

陸小鳳走過去坐在他身側(cè)的石臺上，手肘放在膝上，撐著下巴歪頭問他：“我有幸是第一個聆聽的嗎？”

花滿樓側(cè)耳聽他說話，聞言點(diǎn)頭。

一抹笑意在陸小鳳的臉上暈開，淺淺的酒窩里盛滿了甘醴一般，甜膩而醉人?！半m然我五音不全，但你花滿樓作的，我一定努力把每一個調(diào)調(diào)都記下來，保證比你記得都清楚?！?/br>
花滿樓被他逗樂，緊張消緩，慢慢地把如玉般的手指搭在琴弦上，一勾，一挑，輕攏，慢捻。

山中多寂靜，風(fēng)聲窸窣。月未滿，星不疏，夜幕曠而悠遠(yuǎn)。

流暢如清風(fēng)，清雅如皎月，雋永如星海的琴聲，繚繞山頂，直入夜空，天地之間仿佛一下消弭了所有愛恨喜怒，生死榮辱，只剩下此時的風(fēng)，此時的月，此時的星空，此時的人。

何謂勘破，何謂放下，何謂自在，世人終其一生也無法領(lǐng)悟達(dá)到，即使是修行百年的高僧或天之靈秀的智者。只要身在這萬丈紅塵，就必為其所累，所謂出世，自欺欺人而已。唯一能通達(dá)者，不過是隔著數(shù)重迷霧，受著萬般折磨，仍能看到愛和希望。就像一捧水和一片海，一葉小舟在無邊大海上漂流，守著心里的一捧凈水，再多風(fēng)波，也能帶著幸?？堪?。

那一捧凈水，是朋友，是愛人，是親人。

或者歸之一字——愛。

陸小鳳認(rèn)真地聽著，如癡如醉，若有所悟。忽然手一動，從花滿樓腰間抽出他的軟劍，一躍到鏡湖邊，刷刷兩下，隨風(fēng)而舞。

劍如玉帶，身如彩鳳，毫無內(nèi)力的劍招，卻隨著夜風(fēng)和琴聲的旋律更加自然流暢，興之所至，劍尖即指，仿佛不受任何羈絆，不帶一絲惆悵，只隨心所欲追逐心中所求。

人生于世，一為心，一為皮囊，心藏于一身皮囊之下，一身皮囊又何嘗不是藏于滾滾紅塵之后？自睜開混沌的雙目，從蹣跚到疾行，每一步都受著束縛，或為自覺，或為被迫，總之是都在規(guī)矩之內(nèi)，因為有道德禮法，從甫出生就耳提面命潛移默化的東西，不聲不響地滲透在生活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里。人生需要這樣的負(fù)累，才能頂著青天踩著實(shí)地走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才能無愧于稚兒未降的無暇初心。可是生命不只有開始和結(jié)束，不只有愧和無愧，還有快樂。

偶爾放縱，偶爾恣意，偶爾忘卻紅塵己身，隨心隨性隨他去，又是一番難得滋味。

這種情懷稱之為——灑脫。

俠骨柔情，快意江湖，如是也。

一曲終了，一舞終了，兩人撫琴執(zhí)劍相對，自然笑意無窮，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

“啊，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夢嗎？”陸小鳳回到他身邊，替他倒了杯酒，月光下泛著桃花色澤，甜甜香香的，氛圍很配。過生辰嘛，又不是擺擂臺耍把式，不需要一醉逞英雄的烈酒，就這樣柔情蜜意的，正合適。

花滿樓抿一口酒，點(diǎn)頭。

“今日也算得償夙愿了?！标懶▲P想起夢境中被一道籬笆隔開的兩人，再想起方才同沐在一片琴聲劍影中的他們，心中滿足而得意。

“可惜我看不到陸兄的舞姿，一定優(yōu)美的很。”花滿樓玩笑道。

陸小鳳卻一皺眉，單手撫上他的眼睛：“放心，再見到那倆老不死的，我一定讓他們把治你眼睛的法子說出來。這世上雖然血腥殺戮丑陋的東西不少，但總歸還是值得一看的，我一定想辦法讓你看到?！鳖D了頓似乎覺得話題太沉重，他又湊過去努力把自己的臉印在花滿樓的眼睛里，“等它們看得見了，一定要首先看到的就是我這張英俊的臉！”

“那它們可能還需要好好考慮考慮。”花滿樓推開他的手，一本正經(jīng)回答。

“......說真的，你那幾個哥哥，不會再弄什么幺蛾子了吧？”陸小鳳忽然想到這一茬，萬一他們只是暫時收兵，那十日之后自己帶的走花滿樓嗎？

“什么叫幺蛾子？”花滿樓拍了一下他腦袋，“那都是我哥，不許你編排他們?！?/br>
“呵。”陸少俠揉著腦袋吸氣，卻還學(xué)不乖，舔著臉笑，“你也說了，那只是哥哥，我可是你未來夫婿，所以咱們倆一定要躺在炕頭上一起編排大伯哥才行，你看街里街巷還有小話本上都是這么說的?！?/br>
花滿樓想了一下那場景，哭笑不得。而且這人，天天都腦子里在想些什么，還能不能有點(diǎn)大俠的樣子了。為了防止下一個話題從炕頭跳到更奇怪的地方，花七少認(rèn)真地生硬地扭轉(zhuǎn)到正事上：“說起來那兩個人，我的眼睛據(jù)我爹他們說是天盲，請了許多大夫都說沒辦法，他們?yōu)槭裁磿f的信誓旦旦？”

陸小鳳俯身傾過去，扒開他眼皮往里面瞅：“其實(shí)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其他的人眼睛看不見都會有傷痕啊或者變形，為什么你的看上去跟正常人的毫無區(qū)別？”豈止毫無區(qū)別，簡直更好看更勾人。

他一下子靠的這么近，說話的氣息都噴在花滿樓臉上，花七少不可避免地又紅了臉，往后躲：“都說了是天盲，生下來并不知道是瞎的，后來才發(fā)現(xiàn)看不見東西。”

陸小鳳順著往后靠，繼續(xù)瞅。

......

“你先起來?！别埵腔ㄆ呱傺?，夠韌，也抵不住某人一直往下壓，眼看都坐不穩(wěn)要用手撐地了，花七少終于佯裝淡定地提醒某人。

陸小鳳嘴角帶著狡黠的笑，繼續(xù)壓，然后在他撐不住的時候環(huán)手一摟，將人穩(wěn)穩(wěn)地帶到懷里，緊緊地?fù)碜　！皶r辰剛好，抱一會兒?！彼穆曇羲坪醺一ň埔粯釉诰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