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寂靜的教堂里滿地都是流動的日光，他抑制不住奔跑的欲望，拎著衣袍在光與影之間穿梭。

“阿萊？”喬伊推開房門，撲到床邊松了一口氣。

阿萊蜷縮在被子里，像一顆小小的黑色圓球。

“阿萊?！眴桃涟阉饋?，幼龍的翅膀近乎透明，還能看見脆弱的骨骼，“餓了嗎？”

阿萊連眼睛都睜不開，柔軟的爪子動了動，頭挪到了喬伊胸口。

“抱歉，今天受傷的人有些多?！眴桃劣H了親小龍的腦袋，掀開衣擺露出了雪白的胸膛。阿萊艱難地抬起頭湊過去一口咬住了乳粒，費力地吮吸起來。

喬伊蒼白的臉上涌起一絲紅潮，他輕柔地碰了碰阿萊的翅膀尖，繼而微不可聞地嘆息。

這條幼龍是他和凱撒的孩子。

凱撒是一條居住在古堡里的巨龍，出奇的討厭深海。

喬伊抱著小龍走到窗邊把窗簾放了下來，阿萊在他懷里翻了個身，抱著乳粒打了個飽嗝。

“你喝得太少了。”喬伊又忍不住嘆息。

他因為意外過早地生下阿萊，這條幼龍剛出生就比別的孩子更加瘦小，哪怕變成龍也軟綿綿地趴著幾乎不會動。

這天半夜下了一場暴雨，阿萊蜷在喬伊胸口，尾巴尖掃了掃他的腰。喬伊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因為凱撒每次來找他都是在雨夜，他害怕巨龍發(fā)現(xiàn)阿萊。凱撒從不知道他懷孕，更不知道他們有了一個小小的孩子。喬伊明白這是他身為牧師的緣故，光明教會的牧師能隔絕惡魔的探測，正如惡魔的棲息地始終排斥光明。更何況凱撒找他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數(shù)個月也不會在喬伊面前現(xiàn)身，正因如此，他才能背著龍生下阿萊。

幼龍在睡夢中爬到了喬伊的頸窩里，摟著他的下巴扇翅膀。

喬伊不敢翻身，怕驚醒自己的孩子，繼而想起凱撒，想到第一次見到巨龍的那個雨夜，他為了加入光明教會，與惡魔簽下了契約。

凱撒說：“我?guī)湍汶[藏身體的秘密，你把自己獻給我?！?/br>
喬伊是一名牧師，一名光明教會的牧師，這樣的人不該有怪異的身體，于是他召喚來惡魔，為了留在教會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凱撒不是一條溫柔的龍，甚至可以說是粗暴，喬伊在契約達成的剎那被按在潮濕的地上，雨水順著他蒼白的面頰滑過，那條龍的眸色猩紅，像新鮮流淌的血液。

“你會后悔的。”凱撒在占有他的瞬間低聲笑起來，“人類，你會后悔的?！?/br>
喬伊疼得幾乎暈厥，從腿根溢出的鮮血很快就被雨水沖散了，他虛弱地抓著凱撒的手臂，嘴唇白得近乎透明，然后固執(zhí)地搖了搖頭。

巨龍不屑地哼了一聲，狠狠頂進了小小的zigong。喬伊慘叫著繃緊身子，在狂風(fēng)暴雨里暈厥，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凱撒已經(jīng)不見了。

阿萊打了個哈欠，從喬伊的頸窩爬到他的胸口喝奶，晨曦從窗縫溜進來。

凱撒并沒有來，喬伊揉了揉小龍，心想自己大概已經(jīng)被遺忘了。

天氣晴朗，喬伊不用擔心巨龍會出現(xiàn)，他把阿萊塞進被窩，小龍戀戀不舍地仰起頭，淺紅色的眼睛濕漉漉地泛起一層淚。

喬伊心疼得差點也落下淚來：“不行，你會被發(fā)現(xiàn)的?！?/br>
阿萊委屈地縮進被子，像拱起的小團子。

“我會早點回來?！眴桃粮糁蛔佑H吻幼龍。

阿萊在他離開前飛速地爬出來，抱著喬伊的下巴親了一口。幼龍是喬伊見過最聽話的孩子。

這座沿海城市與世隔絕，光明教會的教堂也比別的城市要小上許多，連騎士都只有兩個，成天坐在教堂門口打瞌睡。

喬伊走過祭壇，年邁的修女正抱著一罐牛奶對他微笑：“阿萊還好嗎？”

“比幾天前要好。”喬伊羞澀地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出神。

修女是教會里唯一一個知道他身體秘密的人，并且在喬伊懷孕后把他藏在了教堂里，對外聲稱喬伊在做一場持續(xù)幾個月的禱告。可即使是她，也不知道喬伊生下的是龍的孩子。

喬伊走出教堂，鎮(zhèn)上的村民微笑著和他互道早安，早晨的光熾熱了一些，喬伊走到書店抱走了預(yù)定的羊皮卷，然后在路過旅館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喬伊，要不要嘗嘗新出爐的蜂蜜蛋糕？”海倫在柜臺后向他招手。

喬伊聞到了空氣里彌漫的甜膩氣息，忍不住走進去，接過蛋糕咬了一口，然后坐在旅館的樓梯上攤開了羊皮卷。

卷軸上歪歪扭扭地刻著書名，喬伊把蛋糕吃下去大半的時候看完了這卷羊皮紙，他又拿起另外一卷，克制不住想起自己又軟又小的孩子，嘴角微微上揚。

海倫在柜臺后忙碌，時不時把新烤好的蛋糕從烤箱里搬出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喬伊說話：“據(jù)說樹林后的湖里來了一條巨龍?！?/br>
喬伊手里的蛋糕掉在地上。

“有人拾到了黑色的龍鱗?！焙愐琅f在喋喋不休，“可是我們這兒有什么龍想要得到的寶藏嗎？”

喬伊把卷軸胡亂塞進懷里，慌慌張張地跑出旅館一路狂奔回到教會，沖進房間看見空蕩蕩的床鋪時差點暈倒。

幼龍從窗臺上搖搖晃晃滾下來。

“阿萊！”喬伊驚叫著跑過去，把自己的孩子緊緊摟在懷里。小龍納悶地舔他的下巴，小爪子勾著喬伊的衣領(lǐng)，腦袋探了進去。

喬伊顫抖著掀開衣衫，阿萊伸著脖子抱住乳粒喝了一大口。

“阿萊……”喬伊愛憐地親吻小龍的腦袋，比他親吻凱撒時還要溫柔。

喬伊從未告訴龍自己心底的愛憐，他小心翼翼地保守著這個秘密就像他隱瞞阿萊的存在。

太陽落山的時候，喬伊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把一卷羊皮紙遺落在了旅館，小龍在他身上慢吞吞地爬，時不時舔一舔喬伊滲出奶汁的乳粒。

“阿萊，等我回來?！眴桃聊罅四笥埖淖ψ樱⑷R不滿地滾進被褥縮成一小團，“我保證很快就回來?！彼f完舉著油燈走了，夜幕降臨后的小鎮(zhèn)靜悄悄的，幾只烏鴉站在教堂的十字架上盯著喬伊，黃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等他走出教堂很遠才扇動著漆黑的羽翼飛向樹林。

牧師用手護著飄搖的燭火，海倫見了他沒有很驚訝：“我猜你會來，羊皮卷還在樓梯邊。”

“給你添麻煩了?！眴桃磷哌^去拾起羊皮紙，吹落上面的灰塵，昏暗的燭光照亮一行字——幼龍離開父母前需要獲取基本的生存常識。

喬伊緩緩坐在臺階上出神地看著羊皮卷。他對龍幾乎一無所知，翻閱再多的書籍，也只能獲得人類對龍淺顯的認識。

旅館的門被推開了，喬伊猛地抬起頭，他察覺到了一條龍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