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多大的代價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可他沒有把握住這個機會，不僅沒讓肖恩知道自己已經(jīng)重新愛上了他，還讓幽靈消散殆盡。

龍翻遍了幾乎所有的書籍，試圖找到一個讓幽靈重新出現(xiàn)的魔法，哪怕肖恩會把他忘記也好，可是所有的書都告訴威廉，幽靈消散以后就是魂飛魄散，再無回天之力。

于是龍帶著水晶球與羊皮卷去了他們初遇的那個噴泉邊，那里已經(jīng)有了別的游吟詩人在唱歌。威廉站在噴泉下，微涼的水汽覆蓋了他的臉頰。

那個游吟詩人唱著肖恩曾經(jīng)唱過的歌，傳頌著肖恩深夜為龍講述的故事，然后在威廉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唱起了那首肖恩至死也想唱給他聽的歌謠。

龍停下了腳步安靜地聽著，就仿佛聽著千年前的肖恩羞澀地訴說著心里的愛意，這份愛穿過漫長而孤寂的時光，連曲調(diào)都沾染上了亙古的滄桑。

威廉聽完了這首歌，一個人去了肖恩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他坐在陽臺布滿灰塵的椅子上拿著水晶球重溫他們的過往，就好像看見肖恩氣鼓鼓地瞪他，懊惱地抱怨：“原來你不是幼龍啊……”

龍把自己變得很小，一動不動地趴在水晶球上，期待肖恩會再一次把他的尾巴拎起來。

可是他沒有。

威廉在深夜化身巨龍，無聲地匯入夜色，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地方。

第九章幽靈幽靈在哪里

9.

老龍敲開了威廉的房門：“喂，你很久不去拍賣行了?！?/br>
威廉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捧著回憶水晶搖頭。

老龍咳嗽了一聲：“拜托，沒有競爭對手很無趣的?！?/br>
“可我已經(jīng)沒有想要買的東西了?！蓖届o地嘆息，目光匯聚在水晶球上逐漸溫柔。

“你的幽靈呢？”老龍尷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很久沒看見他了?！?/br>
于是威廉和老龍心平氣和地聊了一下午，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的競爭對手并沒有那么令人討厭，他甚至覺得老龍也有無奈的過往，可是威廉沒有問，他抱著水晶球說：“我把我的幽靈弄丟了?！?/br>
“還好我當(dāng)初沒把你的幽靈搶走?！崩淆埐[著眼睛喝紅茶，“你為什么不去找找女巫？聽說她們會很多惡魔也不知道的魔法?！?/br>
威廉如夢方醒，抱著水晶球連再見都沒來得及和老龍說就飛走了。

這片大陸上的女巫并不常見，她們比龍還深居簡出，威廉橫跨了海洋，翻山越嶺，甚至不惜用自己的鱗片和賞金獵人做交易，卻依舊沒有獲得任何和女巫有關(guān)的消息。

龍于深夜落在寂靜的湖水邊，抱著水晶球坐在一塊冰涼的石頭上，他在月光下輕輕哼著肖恩最后留下的那首歌，這首歌已經(jīng)傳遍了整片大陸，威廉遇見的游吟詩人都在傳頌，可誰也沒有肖恩唱得好聽。

肖恩現(xiàn)在會在哪里呢？會不會也在找他呢？

龍低頭望著平靜的湖水嘆了一口氣，托著下巴茫然地注視著自己的倒影，繼而緩緩睜大了眼睛。

“肖恩！”龍猛地回頭，可是他什么也沒看見。

威廉趴在水邊顫抖地伸出手，指尖攪動了沉寂的湖水，也讓肖恩的倒影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小幽靈正趴在他肩頭睡覺，半透明的臉埋在龍的頸窩里。

“肖恩，你還在對不對？”龍的手緩緩抬起，死死盯著水里的倒影，試圖觸碰肩上的幽靈。而肖恩在睡夢中偏過頭蹭了蹭龍的掌心。

就像是一片轉(zhuǎn)瞬即逝的冰雪，在威廉的手心里融化。

觸感微弱得仿佛是龍的幻覺。

威廉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動了動，小幽靈迷迷糊糊地?fù)狭藫夏橆a，然后睜開了眼睛，先是抱著威廉的手指親了一口，然后注意到了湖水里的倒影。

肖恩也愣住了，顫抖著伸手觸碰水面上龍的臉頰，湖水被他的指尖帶起一小串微弱的波紋。

威廉坐在湖邊緩緩地笑了：“你從未離開對嗎？”

肖恩哭著點頭，從龍的后背爬到了胸口，鉆進威廉的懷抱。而龍像抱著一團空氣，他看不見自己懷里的幽靈，只能通過湖水的倒影勉強幫肖恩擦去面頰上的淚水。

“我……我想起來了?！蓖p輕說，“我們的過去。”

肖恩驚喜地抬頭，然后趴在湖邊不停地用指尖戳著湖水里龍的倒影。

“我聽見那首歌了?！蓖ひ羯硢×藥追郑拔乙矏勰?。”

幽靈的手微微頓住，然后坐直了身子盯著龍的倒影，嘴唇緩慢地蠕動——我已經(jīng)不能再唱歌給你聽了。

“不用的肖恩……”威廉從幽靈的身后虛虛地抱住他，“你已經(jīng)唱了，我聽得見?！?/br>
肖恩有些羞澀地捂住了臉，然后用指尖點了點自己倒影的胸口。

“我知道，”龍低下頭，仿佛在親吻幽靈的后頸，“我知道的，你每時每刻都在心里唱給我聽?！?/br>
晨曦劃破了夜幕，淡白色的光芒從遙遠的水平線一直蔓延到肖恩的倒影邊，幽靈的身影在水波里逐漸消散，龍撐起了傘喃喃自語：“我知道你在，肖恩，我知道你在我身邊?！?/br>
威廉頸窩里仿佛落下來一片雪花，涼絲絲地滑進了他的衣領(lǐng)。

龍一邊哼著肖恩的歌，一邊等待日落，然后在月亮升起時再一次見到了倒影里的肖恩，小幽靈正坐在他肩頭晃動著腳，腳尖拂過水面帶起一連串大大小小的漣漪。

遠方傳來女巫的歌謠，在靜謐的夜里詭異又勾人心神。龍?zhí)痤^，看見了湖對岸隱隱綽綽的身影，女巫拿著散發(fā)著柔和光芒的水晶球踏水而來，威廉尋找了許久的人最終被肖恩寫的歌謠吸引。

“是你?！迸渍驹谒呂⑿Γ澳莻€不會說話的小幽靈。”

肖恩飄了起來，浮在女巫面前點頭，然后飛回了威廉的懷抱。

“你認(rèn)識我的幽靈？”龍盯著水面，嗓音顫抖，“你能讓他……恢復(fù)原來的樣子嗎？”

“人死不能復(fù)生，但是我可以讓他不這么透明。”女巫眨了眨眼睛，“至少能讓你抱住他。”她把水晶球遞給了肖恩，幽靈把手放在了上面，然后龍終于不用再看水里的倒影。

他的肖恩回來了，甚至看起來和尋常人類沒有任何區(qū)別，如果他不會得意忘形飄起來的話，沒人會猜到他是個幽靈。

“謝謝你把那首歌的譜子送給我。”女巫在離開前遞給肖恩一小瓶藥水，“雖然藥效很緩慢，但是它能讓你逐漸找回聲音?！?/br>
幽靈眼里閃過驚喜的光芒，用嘴型說著“謝謝”，然后轉(zhuǎn)身站在了龍的面前。

威廉緩緩張開了雙臂，肖恩攥著藥水撲進了龍的懷里，冰涼的臉頰貼在他的頸側(cè)胡亂磨蹭，然后幽靈踮起腳尖親吻龍的嘴角。

——我好想你。

“我也是。”威廉緊緊扣著肖恩的腰，“我也好想你?！?/br>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