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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shù)膲褜?。穿著件黑色短打,袖子挽上去能看到結(jié)實的肌rou。好吧,這拳頭看起來能打胡遲兩個。尤其是那老板走到胡遲面前的時候,胡遲感覺整個人都能埋在他的影子下面。也多虧這老板臉上的真誠笑意做不了偽,不然胡遲很難說自己能不能忍住打他。“馮娘說兩位現(xiàn)在下榻在她處,讓我招待兩人點兒好的?!边@老板不帶著真氣的說話也震得桌子上的空茶杯一顫一顫地,就是笑起來一下就緩和了長相中帶著的兇氣,反而有些憨厚,“我這人也沒什么優(yōu)點,就是掌勺的手藝還算是過得去,也不知道合不合兩位的胃口。”白忌微微點頭,胡遲卻是連忙贊嘆道。“合,就是再有個清爽小菜,那我能對著這些菜吃上三碗白米。”“那還不好說!”老板忙對著店小二揮手,“去給我拿上幾根之前腌的酸黃瓜!不是我自夸,你別看這酸黃瓜好弄,我敢說全天下都沒有人能比我弄的酸黃瓜好吃,保準(zhǔn)你吃了這頓根本懶得想三兩rou那個噱頭?!?/br>胡遲拉開凳子讓老板坐下笑道:“我可聽這三兩rou是咱臨江樓的特色?”“拉倒吧,那就是食材難弄了點兒,吃個新鮮?!蹦抢习逡膊煌凭?,坐下之后聽到這話忙擺手,這只感覺能徒手捏斷人脖子的手那么一擺,胡遲下意識離白忌近了一點兒?!耙艺f,就是最平常的清粥小菜,做得好了,那才是這個!”那老板豎起了一根大拇指。“那我今天可真是有口福了?!焙t笑道,在桌子下面捅了捅白忌。白忌先是看了他一眼,也對著那老板點點頭。惹得老板哈哈大笑,說什么也要陪他們喝上一杯。白忌似乎就是有這種能力,明明是面無表情不怎么說話,但是卻絲毫沒讓人覺得輕慢。哪怕就是點個頭,都有人奉他為知己。老板單姓一個毛字,這之前店小二已經(jīng)介紹過了。但是他本人卻是不喜歡別人叫他毛老板或者毛掌柜,非讓胡遲叫他老毛。胡遲也只好哭笑不得的應(yīng)了。“我本來也不是非要開這么個酒樓,我懶得每天重復(fù)給別人做這做那,沒勁。”老毛又讓店小二拿了兩壇陳釀,他吃飯喝酒時卻并不是如他本人這般豪爽,喝酒必是小口輕抿,吃飯也一定細嚼慢咽。不像是吃,更像是在品?!耙f我廚師就是要到處走走,廚藝不能拘泥于一處,這世間的食物你才見過幾種?你這輩子難道就只靠這幾道菜活著?那算是哪門子的廚師?”“要不是怕沒了我,這酒樓恐怕也沒人能撐得起來,我也懶得定一旬一道菜的規(guī)矩?!崩厦f到這卻顯得有些低落。“要不是為了馮娘,我才懶得管這些東西?!?/br>胡遲小心地問:“您和馮娘是舊識?”“舊……唉那真是舊得不能再舊了,”老毛嘆氣,比了一只手的大小,“她還巴掌大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小時候就覺得這小丫頭長得真丑,又紅又瘦像只猴子似的,我長得五大三粗的,正好娶這么個小瘦媳婦疼?!?/br>老毛停頓一下,猛地把酒杯里的酒一口氣灌進肚。“后來她長大了,出落的真好看,又有一肚子的鬼心眼,誰都喜歡。我就是個廚子,配不上她。給她說親的那么多,這家的公子那家的少爺,都是有錢又有學(xué)問的,我大字不識一個,哪能配得上她?”老毛擦了把臉,沉聲道:“誰知道那人娶了她卻不珍惜,竟然還敢干出那種事!”說到最后他聲音中已經(jīng)含著憤怒,隱隱還帶著控制不住的真氣外泄,不僅是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甚至還讓桌子都裂開了一條縫。胡遲忙把還未吃完的菜放到安全的位置。聽到這里,差不多也知道馮娘恐怕就是剛才那無賴口中說的那位被休的京城貴女了。“我恨不得把她放在手心里面疼,她卻被人踐踏到那種地步?!崩厦粋€五大三粗的漢子這時候竟然是沒忍住痛哭號啕起來,“我要不是為了照顧她,也不會賣了全部家產(chǎn)到這里開個酒樓,甚至還答應(yīng)給知府大人每月八成的盈利,就為了讓人欺負不了她。那知府也是個心黑的,用我的錢給他博什么美名,還不是想要京城里的人給他說兩句清廉的好話,我呸!”胡遲和白忌對視一眼,差不多就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什么。“她喜歡那個文文靜靜的小賬房也挺好的,”老毛那眼淚來得快,去得也快。在被胡遲插科打諢了一頓之后,已經(jīng)差不多平靜下來,只是眼眶泛紅,然而這一點從那張長期被煙熏火燎的黑臉也看不太明顯。只聽他嘆氣道:“反正她喜歡就好?!?/br>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漫天星辰,胡遲和白忌一人手上拎著一壺酒拿著帶給客棧內(nèi)兩人的夜宵,披著月光沉默地往客棧走。“不知道為什么,”卻沒料到是白忌先開口,“子規(guī)你似乎總是能得到別人的傾訴?!?/br>“嗯?”胡遲看著白忌的側(cè)臉,卻發(fā)現(xiàn)白忌的面容在月光下映著更白了,表情仿佛也柔和了幾分。怪勾人的好看。“老毛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在外人面前哭成……”白忌有些難以形容,“那番模樣的?!?/br>“還有當(dāng)初的羅秀秀,一個女子心悅上夢中的仙人這種傻事,一般人恐怕都不會對外人說吧。”白忌轉(zhuǎn)頭看著胡遲:“感覺他們都特別信任子規(guī),哪怕只是一面之緣?!?/br>“一面之緣也是緣?!焙t笑道,“那你呢?”白忌輕微勾了下嘴角,避開胡遲的眼神繼續(xù)往前走,邊走邊說:“我不是那種隨便帶人上京城的閑人?!?/br>胡遲看著白忌不知是月色還是其他原因而泛著淡粉色的耳根。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覺得愉悅的想在天上飛。他快走兩步跟在白忌身側(cè),笑道:“我這倒是沒注意?!?/br>“畢竟帶著外人游山玩水對你來說并沒有什么?!卑准烧f,“況且我沒覺得和你是一面之緣,我感覺我們似乎早就已經(jīng)認識很久了。胡遲一愣。卻發(fā)現(xiàn)白忌似乎只是隨口一說,連腳步都沒有一絲停頓。哎,想不明白就別想了。胡遲搖搖頭,快速跟上去。剛來客棧的時候,說自己累瘋了吃夜宵就好的羅信小師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坐在門檻上望眼欲穿。“這位小公子要是餓了,我吩咐廚房給你做點兒什么先墊墊肚子?!瘪T娘在柜臺前笑著對滿臉委屈的羅信說。“不不不不用麻煩了?!绷_信滿臉通紅地不敢往馮娘那邊看,“我?guī)熜謺o我?guī)С允车摹!?/br>這話說的沒有什么底氣不說,說完之后那肚子抗議了一聲,更是讓羅信恨不得把頭埋在地底下。太丟人了太丟人了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