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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骨,把帶著腥臭的血rou攘得四處都是,染紅了小河中的水,他手中的馬刀在那一刻詭異地當(dāng)空轉(zhuǎn)了個方向,銳不可當(dāng)?shù)禺?dāng)空砸向了另一只蛇頭。兩個落水的聲音,一個是長安,一個是被齊齊斬下的蛇頭。片刻后,“嬌花”從水中游了上來,背著他的大馬刀,身后留下了一只雙頭蛇的尸體,以及兩個被砍爛的腦子。他隨意地擠了擠身上的水,就這樣湯湯水水地光著腳,輕車熟路地穿過一片林子,跑到了半山腰上北釋的小院里,叫道:“師父,我砍了一條蛇?!?/br>北釋正在磨刀,聞言連頭也不抬,只專注地打量著那刀刃,隨口道:“你砍了條蛇有什么新奇的?”長安想了想,也是沒什么新奇的,便說道:“我拖不動它,師父,你把它撿回來,咱們燉蛇羹吃吧?”北釋聞言,跟著他從屋里出來,打算相見識見識這條狼崽拖不動的蛇……結(jié)果便在河邊瞧見了那條盤起來比小崽住的木屋還大的雙頭蛇。北釋木然地仰著頭對著這龐然大物看了半晌,又回頭看了看這朵他親手養(yǎng)大的兇殘的嬌花,終于長嘆了口氣,在長安的腦門上用力按了一下,罵道:“一身獸性?!?/br>長安呆呆地眨眨眼,不明所以。“長得人模狗樣的,為什么就沒有一點人味呢?”北釋一邊嘆著氣,一邊將雙頭蛇的尸體大卸八塊了,化成了巨獸,把蛇rou拖在身上,帶了回家——他不怕血腥氣會引來其他的野獸,這世上膽敢垂涎雙頭蛇的東西還真是不多……那膽大包天的小狼崽子除外。北釋反省自己——好好的孩子,在他手里不過七八年的光景,怎么就越長越不像話了呢?然而北釋想了好一會,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問題,最后一股腦地把這歸于“天生”上——長安這小子,除了不能化獸,天生便是個獸胚子。長安跟上去,一臉摸不著頭腦地問道:“師父,什么是人味?”這問題將北釋也問住了,他頓了頓,不知道怎么回答——什么是人味呢?人知道害怕,知道欺軟怕硬,知道笑里藏刀,然而卻也并沒有因此而比動物高明多少,當(dāng)他們化成了獸,便更是和普通的畜生沒了區(qū)別,驅(qū)使他們的,依然不過是食物和色欲而已。這樣一想,人味……可也實在沒什么好的,反而更不知廉恥一些。傍晚,長安帶著一大塊吃不完的蛇rou,用防腐的黃葉草皮包好,下山去了。自打他能拿起黑鐵桿的大馬刀開始,北釋便不再給他設(shè)限制,隨便他去哪里瘋,從那時候起,長安每隔個十天半月,就會下山一趟,將處理好的獸皮和rou給山下什么人送去,有時候還會帶上一把開得最燦爛的花。長安上山的時候不過七八歲的光景,又七八年過去了,他竟然還記得曾經(jīng)照顧過他短短幾個月的人——只有這時候,北釋才覺得長安是個好孩子,他起碼知恩圖報,實在是比世上大多數(shù)人都強得多。等長安長到了十七歲,有一天他從山下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北釋一個人坐在院子門口,端著一碗瓊漿樹里的酒,卻沒有喝,那碗酒被他端在手里不知多久,落了一片葉子飄著他都不知道。長安隱約覺得,有什么事發(fā)生了。果然,北釋看著這一手帶大的少年嘆了口氣,說道:“小崽啊,你跟我學(xué)刀也有十年了,明天,你就收拾收拾,下山吧。”長安沒料到北釋說出了這樣的話,有些猝不及防,呆了一呆。北釋輕輕地說道:“宇峰山上,只有什么都不懂的畜生,你連雙頭蛇都殺了,也沒有什么東西再能磨練你了,可是這世上有得是比畜生強大得多的東西,你不能一輩子不去見識……”長安蹲下來,突然打斷他問道:“師父,你有什么事么?”北釋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長安不傻,甚至很聰明,只是常年跟著自己住在這荒山上,始終沒學(xué)會怎樣做人,他頓了片刻,坦然道:“我也要走了,以后如果有緣,你還會再見到我的,如果……”他話音到此,戛然而止,北釋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污了的酒,隨手潑到了院子門口,再一次將他徒弟的頭發(fā)揉成了鳥窩的模樣。“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總會習(xí)慣的?!彼粗L安,忽的一笑,“我還怪舍不得你這小崽的?!?/br>【卷二】第十五章再見男人身材高大,卻是寬肩窄腰,顯得強壯有力又不蠢笨,他披著蓑衣、頭戴斗笠,從大雨和夜色中飛快地穿過濃密的樹林。盡管帶了雨具,他依然叫雨水澆了個透心涼,胸口處露出一點若隱若現(xiàn)的血跡來,似乎是帶了傷。然而男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在乎,隨手揮開擋在他面前的濃密的灌木,那些長滿尖刺的植物不能給他造成一點傷害,在他手里好像柔軟的柳條一樣。這人的手掌下半部分被布條遮住了,無法辨別是否有獸紋,然而瞧他的身形與步速,可見這人不單是個毫無疑問的獸人,可能還是一個非常強大的。他的臉看起來很年輕,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五官深刻,眉目俊朗,然而也許是在大雨里的緣故,他整個人也看起來籠罩著一層陰郁,一雙眼睛黑得像不見底的深潭,在男人面無表情的臉上平添了幾分冷意。林子深處有一個小屋子,用大石頭草草地搭的,房頂是簡陋的草棚,門口掛著三葉草編成的草席,男人瞥見,匆忙的腳步到底還是遲疑了一下——他雖然著急趕路,卻確實感覺到體力有些吃不住了。這種獨自樹立在森林里的小棚子一般叫做“迎客屋”,門口掛有三葉草牌,以便跟普通的民居區(qū)別開,無主,卻表明附近會有一個獸人部落。北方大陸環(huán)境惡劣,地廣人稀,沒有南方那樣的城邦,只有一個個零散的部落各自為政地散落在各個地方。這種小棚子,大多是給行商或者流浪的獸人準備的,借他們遮風(fēng)擋雨,一方面表明部落熱情好客,一方面也是警告這些遠方來客——你已經(jīng)到了我們的地盤了,如果不是心懷善意的好客人,就最好離我們遠點。走近迎客屋,男人瞧見棚子里有隱約的火光——顯然在這個大雨的夜里想要找地方躲雨的行者不止他一個。他猶豫了一下,這迎客屋竟然連扇門也沒有,里面更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個地灶坑——北方人家里都有地灶坑,就是在屋內(nèi)地上挖一個洞,用石頭砌好,里面可以填柴禾,做飯也行,保暖也行,是過冬的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