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界他一個(gè)蛇妖不便走動(dòng)，二來白長亭那里難免肅穆莊嚴(yán)了些，他覺得壓抑。

來到仙界大門前時(shí)，日光刺眼，不分白晝的地方，妖弄實(shí)在喜歡不起來。

守門的仙人認(rèn)得妖弄，主動(dòng)讓路，揶揄一笑，“又來找白上仙了？”

妖弄挑了挑眉，淡淡道:“五百年前我初見你時(shí)，你就在這里。”

守門仙人笑著點(diǎn)頭，“是啊是啊?！边^了會(huì)兒他回味過來，才聽出話里的嘲諷，“不是你什么意思？不是我沒升官的機(jī)會(huì)，我是深愛這個(gè)職位！”

而妖弄早已走遠(yuǎn)了。

妖弄大搖大擺得走在路上，神態(tài)從容。

仙人們見了妖弄倒也沒多驚訝，畢竟妖弄和白長亭的關(guān)系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何況仙界并非妖物不能進(jìn)入，像妖弄這種道行深厚一念方可成仙的，便更容易些。

來到白長亭住處時(shí)，大門半開著。

妖弄推門而入，一陣花香撲鼻而來，接著入眼得是滿院丁香。

奉書聞聲趕來，見是妖弄，雙手抱臂冷哼一聲，“你來這兒做什么？”

妖弄無視眼前這個(gè)從未待見過他的小仙童，走到花園，伸手捻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聞了聞，不禁感嘆:“這花養(yǎng)得真好。”

“這是月小公子養(yǎng)的。”奉書主動(dòng)說道。

“哦？小白兔？”妖弄扔掉花瓣，挑眉，“我若是沒記錯(cuò)，這里原來可是種了幾十株茶樹的?！?/br>
奉書一攤手，“只能說明月小公子在我家公子心目中的地位比茶樹重要了。”

妖弄皺了皺眉，奉書這話說得在他聽來尤為刺耳。

那幾十株茶樹，是他送給白長亭的。

茶不如花，蛇不如兔。

妖弄面無表情得走出花園，步向白長亭的居所。

奉書緊忙攔住妖弄，一臉正氣凜然，“我家公子現(xiàn)在不見客?！?/br>
妖弄看也沒看奉書，伸手甩了他一巴掌，冷聲道:“這些年來，因?yàn)檫@張嘴我不少打你，真不知道你這記性長到哪里去了。”

奉書捂著臉，眼睛紅了起來。他愣了片刻，最后氣得一跺腳，委屈地跑開了。

妖弄看著奉書的背影，無奈嘆氣。這都活了快千年了，怎么還是孩子心性！

……

妖弄走到白長亭房前，遲疑了一下，隨后推門而入。

室內(nèi)，月灼躺在床上睡著，白長亭坐在桌旁寫東西。

妖弄走到白長亭身邊，坐下，繼而問道:“你怎么不驚訝？”

白長亭仍舊寫著，淡淡道:“無論是誰，只要邁入這門，我便一清二楚?！?/br>
妖弄眼珠一翻，不屑道:“裝逼王！”

白長亭眉頭皺了皺，卻未言語。

妖弄抿唇，伸手撫上白長亭的臉，卻被白長亭撇頭躲開了。

“我在記錄近年來得道成仙的妖怪，你老實(shí)些?！?/br>
妖弄收回手，便又問道:“我送你的茶樹呢？”

“小月說要種丁香，茶樹交給他處理了，我也不清楚?！卑组L亭漫不經(jīng)心道。

妖弄徹底冷了臉，他搶下白長亭手中的筆，語氣不悅，“我送你的東西是不是就一文不值？”

白長亭抬眼看妖弄，不解，“怎么生氣了？還有，小聲些，小月在休息?！?/br>
妖弄?dú)獾靡荒_踹開椅子，白長亭眼疾手快，接住椅子，輕輕放到地上。

“白長亭，我們斷了吧?！?/br>
第19章第十九章

窗外明媚的陽光洋洋灑灑落入房中，白長亭伸手遮了遮刺眼的光，瞇著眼，問道:“你是認(rèn)真的？”

妖弄露出一副滿不在乎地樣子，微微頷首，“當(dāng)然。”

白長亭嘆口氣，走到床邊，垂下眼，輕聲喚道:“小月？”

妖弄疑惑地看著白長亭。

片刻后，月灼睜開眼，迷茫地問:“怎么了？”

白長亭遲疑了一下，看了眼妖弄，開口道:“那個(gè)……嗯……之前院子里的茶樹哪去了？”

妖弄聽完這話，險(xiǎn)些笑出聲來。

罷了罷了。

妖弄走到白長亭身邊，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挑眉一笑，“不想斷？那你以后給我乖點(diǎn)。嗯？”

白長亭不吭聲。

“小弄兒？你怎么來了？”月灼看到妖弄后，眼睛一亮。

妖弄勾了勾嘴角，“來這里自然是找白上仙有事商談?！?/br>
月灼撇撇嘴，“我還以為你是來找我玩的呢?！?/br>
妖弄無視月灼，繼而轉(zhuǎn)向白長亭，嘴角掛著淡淡的笑，“白上仙，借一步說話吧。”

月灼瞪著妖弄，一臉委屈，“小弄兒，你怎么不理我！”

“不想理?！毖溃S后一揮衣袖，月灼昏倒在床。

白長亭俯身替月灼掖上被子，看了床上的人一會(huì)兒，直起身子。

“什么事？”

妖弄未回答，徑直走出門外。

白長亭也不知妖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好跟去。

出了門，妖弄便又沿著幽徑走到蓮池才肯停下。池內(nèi)白蓮紅蓮交錯(cuò)盛開，清風(fēng)拂過，花葉搖擺。

白長亭來到妖弄身邊，見他望著蓮池，不禁問道:“到底有何事？”

“我聽說，千年前，酉卒在這池底沉入了一壺桂花釀？”

白長亭愣了愣，即刻說:“使不得，那可是酉兄的命根子?！?/br>
“命根子？”妖弄轉(zhuǎn)身面對白長亭，伸手勾住白長亭的脖頸，輕聲在他耳邊道:“那不該長在身上么？”

白長亭禁不住撩撥，倏地紅了臉。

妖弄踩了白長亭一腳，“臉紅什么？”

白長亭蹙眉悶哼。

妖弄推開白長亭，轉(zhuǎn)身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輕聲道:“阿玨說他想喝雪月樓的桂花釀了。”

“雪月樓？”白長亭不解。

妖弄愣了愣，才想到他身邊這位白上仙早已墮去凡骨，已不是還記得雪月樓的白長亭了。

他時(shí)常自問，自己愛的到底是千年前一肚子壞水的白長亭還是如今這個(gè)一身正氣凌然的白長亭。

第一個(gè)吧。

妖弄的心這樣告訴自己。

糾纏了這么久，妖弄卻還是不想告訴白長亭自己與他的過去。回憶太痛，他不肯再咀嚼一次這種痛苦，亦不清楚要怎么面對想起一切的白長亭。

就這樣耗著吧，能耗多久就耗多久，只是不要太上心就好。

妖弄眨了眨酸澀地雙眼。

白長亭見妖弄不言語，眼中盡是悲傷，胸口處一陣刺痛。

他伸手捂了下胸口，很快又將手放下，淡淡道:“若真想要那桂花釀，我向酉兄討來些?！?/br>
“不必了?！毖α讼?，“既然是你酉兄的命根子我哪敢要啊，你那一個(gè)命根子我都吃不消?！?/br>
白長亭無奈，他對這種三句必有一句葷話的蛇妖實(shí)在不知要怎樣應(yīng)對。

“對了。”妖弄轉(zhuǎn)身，眉尾輕挑，“有鋤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