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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百官朝賀過后,按品秩高低,宗親封爵者于左,朝廷命官于右落座。席上,郭貴人很是一副柔媚的模樣,捱了桓帝,與他斟酒布菜,待桓帝只稍多給她一個眼神,或稍說一句話,便低頭掩唇,很是嬌羞。鄧皇后在一旁看得妒火中燒,那眼神恨不得吃了郭貴人才好,或者也希望桓帝能多分與他幾分柔意。身居后位,母儀天下,便須端莊持重,于百官之前再做那媚惑姿態(tài)自是要不得,而且已經(jīng)很久,在桓帝跟前,也再作不出那番姿態(tài)了。上蔡侯左悺為討鄧皇后歡心,便拉過身邊一侍女,細細在其耳邊吩咐一番?;傅叟c郭貴人分食一壺酒,而桓帝不時與百官作儀,倒很快就見了底。郭貴人向身邊的侍女招了招手,示意換壺酒來,位于其身后端著托盤的女侍,看到郭貴人身邊大侍女的眼色迅速呈上來。但她卻繞過了大侍女,直接欲將酒壺放置到案上,但一手拿著托盤,一手持著酒壺,很是不便,不小心撞翻在郭貴人的身上。現(xiàn)在雖已是冬季,但殿內(nèi)暖意熏人,郭貴人身上穿得并不是很多,又為了顯得好看,還多穿了幾層絲綢衣裳,那酒浸透衣裳,一時間,頗有些春光乍泄的味道。只覺那濕了的衣裳,貼著那如雪般的肌膚,隱隱約約的露出來,加上郭貴人一頭云發(fā),半遮半掩,那嬌媚的容顏上帶著的驚惶、壓抑著的憤怒與羞惱,一時間,倒似一個尤物般任人玩賞。下位的有些宗親侯門帶來的稍紈绔的子弟或yin心膽大一些的,那眼神直溜溜地瞅著郭貴人,甚是yin邪猥瑣,讓人不舒服,也沒想過避諱桓帝。郭貴人頂多也只是桓帝的妃子而已,并無正妻名分,只是拿眼睛意yin一下帝王的女人,足夠的刺激,也只被當(dāng)作一件無傷大雅的事情而已。鄧皇后在一邊看著郭貴人狼狽的模樣,心中雖有些舒坦,但也不顯出來,只是善解人意地說道,“meimei這般,還是先下去收拾一下才好?!惫F人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抬眼看了看桓帝,等著桓帝的意思,桓帝也只是不耐地擺了擺手。待郭貴人收拾好再過來,也過了小半個時辰,郭貴人也再沒了那番心思在桓帝跟前獻媚,只斂首垂眉很是安分。那衣服,也換成了十分中規(guī)中矩的模樣。不多久,桓帝也覺得甚是無趣,在席上眾人礙于帝王威嚴,也很是拘束,便先行離開讓百官自己折騰就好。喧鬧過后,那種寂寞空茫的滋味仿佛更加蝕心入骨,讓人不知所措。偏這個時候,掖庭沒眼力的公公此時卻過來讓桓帝翻牌,桓帝不禁有些好笑與氣悶,這偌大的宮廷,果然全是寂寞的人,讓他這個于高處不勝寒的男人去安慰這宮中更多的寂寞的女人,還有那些去了勢的閹人與處身老死的宮女,果然是一件十分荒謬而又可笑的事情,這世間,大概再也不會有比這后宮變態(tài)畸形的地方了。桓帝不禁只覺心間十分煩躁,什么都興致乏乏,便讓掖庭的公公都退了下去。此時一個更沒眼力見的小公公卻在桓帝跟前提醒了一句,“圣上已很久沒去苣若宮了,皇后娘娘心中可是掛念圣上的很?!被傅圩叩叫」媲?,只是低聲道,“是嗎?!不知道你倒有這么多空閑管這許多閑事!”垂首的小公公不禁抬眼看了一下桓帝的臉色,頓時唬得趴在地上,怯懦地說了句,“圣上饒命!”桓帝恨恨地甩了甩衣袖,踢翻了案桌,一下子躺到榻上,把腦袋埋在被子與枕頭里。身邊的內(nèi)侍忙讓小公公退下,自己上前來與桓帝寬衣解帶,脫了鞋襪,給桓帝按摩起太陽xue來??蛇@內(nèi)侍也不是個安分的主,揉著揉著就起了挑逗的心思,那輕柔慢抹,只細細地摩著桓帝的肌膚,甚至手不斷向下,揉捏起桓帝的脖頸與兩肩。桓帝突然只覺十分心煩,怎么一切都這么看不順眼呢!這宮中,不管男的女的,殘的全的,全都像黑暗中盯著自己的綠色眼睛一樣,只等什么時候有機會就撲上來把自己吃掉,而且是從身體的內(nèi)部先掏空的那種吃法!狠狠地推開那內(nèi)侍,讓所有人都退下去,仿佛只一個人呆著才好些。那內(nèi)侍也是一副柔媚的模樣,此時卻不禁有點委屈和暗自的惱恨,那眼里擠出的那點淚光自然也沒法拿出來取媚邀寵了。桓帝不禁又想起張讓來,也許是年少時就與張讓混在一處了,雖然張讓也是這般,老是圖謀著對自己有利的事,有時候甚至?xí)|到自己的逆鱗,也會向自己諂媚,也會邀寵,還會比一般人放縱任性,但也許就是因為那時年少,心還是鮮活的,還是敞開的,就算這個人在自己眼前是那般透明,那般充滿了缺點,心里卻還是不禁地接受了他。也許接受了一個人,心就滿了,再來那許多人,只是不耐與厭煩。就算那個人做了許多自己不喜的事情,可是還是忍不住見到他就心喜,只要觸摸到就會平靜,也許擁抱住,就擁抱了整個世界,世界因此而圓滿了。延熹八年春正月,桓帝將左悺打發(fā)到苦縣,去伺候老子的祠廟;二月,太仆左稱自殺,桓帝以鄧皇后驕橫善妒,擾亂后宮,廢其后位,打入掖庭內(nèi)暴室。不久張讓即被桓帝召回洛陽。這日,張讓接到身邊一個小宮女的傳話,鄧皇后希望見他最后一面。張讓不知鄧猛女見自己有什么意義,也許是出于兔死狐悲的一種詭異的心理,也許是在自己這段空白的宮廷時光,也許鄧猛女能透露許多身在長安的自己所完全不能感受到的東西,也許,也許什么都不因為。對于許多人來說,也許宮廷只是困獸的牢籠,但對于張讓來說卻不盡如此。張讓七歲即被送進宮,即使有些扭曲,即使步步維艱,在他心中,這里卻如家一般的存在,即使這里黑暗的吃人不吐骨頭,即使這里扭曲得如瘋狂的詛咒,那又怎么樣呢——這里還是養(yǎng)活了他,也養(yǎng)活了他的弟弟與他的老父老母,而且,在這里,在這座最華麗的牢籠的中心,還纏繞著一根最為華麗的妖藤。那紅色的妖藤以最妖嬈的姿態(tài),纏繞在那中心的權(quán)力寶座上,看著很是慵懶美麗,只有接觸的人才知道那種被纏繞的難以掙扎。張讓早已被被束縛了自己的心,那藤的棘刺,刺入了血rou,共生共滅。這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掖庭的暴室很是陰暗潮濕,還帶著一股隱隱難聞的失禁的味道,掖庭內(nèi)那些器具擺設(shè)還有圖冊,整個透出一種yin靡而又詭異的感覺。鄧猛女坐在暴室內(nèi)的地上,張讓只是坐在室外看著她。鄧猛女頭發(fā)披散著,曾經(jīng)的云發(fā)在這么短的時日內(nèi)已盡失光澤,那嬌媚的容顏卻帶上一些蒼白與可怖之姿。那曾經(jīng)修的光亮柔滑的指甲,卻皆已不自然的斷掉了,有些還殘存著青紫的血跡。從天上云端跌落到黑暗深淵,是如此的容易;從飲水朱花折落到罪惡的爛泥中,卻是這般的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