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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骨念珠……”彌蘭笙艱難地從齒縫里擠出幾字,“已經(jīng)……”“前日他向求老朽與門主求人骨念珠時,也與你一般急切。老朽還以為他是怕死想求去自救,沒料到,他卻是拿去救別人。說來,你這徒兒取走的人骨念珠,也只是半粒……另外半粒,不是早先就被巫教主取走了么?”巫閻浮猛地怔住了。那半?!前肓!?/br>業(yè)已被他親手喂給了司幽。巫閻浮目眥欲裂,雙眼發(fā)黑,心里千萬般的悔恨莫及,嘴唇顫抖得厲害,張嘴又嘔出一口血來,眼前浮現(xiàn)出那日少年忿然而來搶人骨念珠時,那般生機勃勃,牙尖爪利的樣子,胸口一時刺痛難忍,有若萬箭穿心——竟是他自己,親手毀去了也許是最后一絲救回白曇的可能。“你徒兒早便知道自己命數(shù)將近,卻不自救,想來也是想開了,已經(jīng)放下了惡執(zhí),巫教主為何還如此執(zhí)著,不肯罷休?”巫閻浮充耳不聞,站起身來,中魔般的念:“伏鹿…伏鹿一定還有……”薩滿老巫嘆了口氣:“巫教主,莫要白費心思了。莫說伏鹿手上已無人骨念珠,即便他真能把人骨念珠吐出來,也于事無補。你這徒兒本就是個死而復生之人,魂元有裂隙,如今再次死去,魂元盡碎,魂魄已散,別說你再愿以共命咒養(yǎng)個藥人替他續(xù)命,就是闖進黃泉碧落,也救不回他了?!?/br>這一句只如五雷轟頂,巫閻浮定立原地,自言自語道:“救不回?”“救不回……如何可能!如何可能!胡言亂語!”“胡言亂語!”他顫抖著手撫上少年冰冷的臉,“世上定還有法子能救你……世上定還有什么法子能救你……長老,你見識廣博,難道就不知有什么法子還能令他死而復生么?”薩滿老巫堅定地搖了搖頭:“復活已死之人,本就是逆天而為,你當年逆過一次天,如今得而復失,便是命中注定,天意如此。該放下了?!?/br>“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巫閻浮喃喃自語幾聲,忽而狂笑起來,笑聲穿透天地,震耳欲聾,頓時令在場之人無不雙耳嗡嗡坐響,“本座就是不懼佛神,偏要逆天而為!這里所有人都想要他死,都咒他死,他便真的便死了……本座要這里所有人給他陪葬,除非能有一人說出救他的法子!”說罷,自穹頂一躍而下,一手抱著少年,一手揮出破日,刀勢猶若狂風摧林,暴雪襲山,一刀,便將那數(shù)十名空門僧人劈得身首異處,血rou橫飛,;又一刀,將那天河派一眾門徒斬得四分五裂,慘叫連連;第三刀,把那月隱宮數(shù)余教眾砍得斷肢齊飛,不成人形;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轉(zhuǎn)眼間,龍門樓內(nèi)便是一片慘不忍睹的尸山血海,殘骸遍地。便連伏鹿亦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心知此人定是走火入魔,狂性大發(fā),連他的蠱人也明顯抵擋不住,不敢戀戰(zhàn),連忙喚上蠱人,悄然離去。巫閻浮殺得天昏地暗,全身染血,抱著少年從一片血海里走上擂臺:“曇兒,這些人都厭恨你,為師幫你把他們?nèi)珰⒘?,你歡喜不歡喜?”“你要是歡喜,就對為師笑一笑可好?”他如此認真的說著,期盼懷里的人兒能聽見。但少年依舊一語不發(fā),只有面紗微微隨風拂動著,好像真的笑了一般。巫閻浮摸了一摸少年的臉頰,指尖滲出發(fā)黑的血來:“為師其實早便想好,你當上武林霸主之日,就是我們大喜之日…你看,為師說到做到。”“巫教主……將曇兒交與妾身罷,他該魂歸故土,你莫給他再造殺業(yè)了?!?/br>巫閻浮抬起眼皮,見一老嫗拄著拐杖,蹣跚行至擂臺之前,雙目含淚。“我們嬈人若喜歡了一人,被那人負了,便注定會因病而死。嬈骨發(fā)病是很痛的,這孩子重情,活得煎熬,莫要讓他死了也不得安生?!?/br>巫閻浮本已五內(nèi)俱焚,聽得如此一句,更是心智大亂——如此……原來他早在當年就一手造就了他的曇兒如今的結局。“你滾開,滾開,我不會把曇兒交給任何人!”他嘶吼一聲,提起破日便要朝姽魚兒斬去,卻被凌空飛來的一根手杖堪堪擋住。薩滿老巫落在擂臺上,看著眼前昔日意氣風發(fā)的一代武林霸主已如一頭狂獸,心中惋惜不已,從腰間取出一個人手骨雕成的燈,吹了口氣,那燈上立時燃起一縷微弱的幽焰。巫閻浮怎會不認得這是何物,精神一振,眼中綻出狂喜的光:“曇兒的魂魄尚未散盡。長老,你能否將他魂魄召回?”薩滿老巫看他已走火入魔,瀕臨癲狂,哪敢說白曇只余殘魂一縷,希望渺茫,只長嘆道:“老朽無能為力,不過,老朽知曉有一人也許能幫上忙,他是老朽上一任的薩滿巫師,是個世外高人。若巫教主能趁你徒兒魂魄還未散盡之前,趕到那兒,老朽這位先輩還在世的話……”巫閻浮不待他說完便問:“他人在何處?”“他便隱居在昆侖山北脈的葉爾羌河源頭。不過,老朽上一次在那見到他,已是十七年前的事了……他每隔十七年才從地底古墓出來一次,遇不遇得到,便得看天意如何了。巫教主,天意難測,切莫太執(zhí)著啊。”“多謝……長老成全?!蔽组惛∫皇纸舆^魂燈,抱著白曇縱身躍下擂臺。“巫教主,魂燈滅時,便是魂魄散盡之刻,你應該知曉。”巫閻浮看著魂燈上奄奄一息的火苗,瞳孔一縮,眼底血色更濃,縱馬飛馳出藏龍城,沖進風沙中,追逐著即將消逝在天際的最后一縷暮光,沿著長無止盡的塔里木河一路朝昆侖山的方向奔去。暮色蒼茫,狂風凜冽。一馬二人的身影似浩瀚大海上的一葉孤舟,轉(zhuǎn)瞬就被湮沒在茫茫沙海之中,唯有那一盞魂燈發(fā)出的光線在漸漸濃重起來的夜色間閃閃爍爍。巫閻浮不知自己行了多久多遠,只知天色暗了又明,明了又暗,從白晝到黑夜,從黎明到黃昏,而昆侖山還遙在天邊,觸不可及,無論他騎得多快,這條路的距離仿佛并沒有縮短,而手里的魂燈卻越來越微弱。“曇兒,你等為師,你再等為師一會。為師……還想帶你回西夜?!?/br>巫閻浮對懷里少年不住的說著,但魂燈上的火焰仍然一點一點小了下去。他不敢再看那燈,只顧往前沖去,時間似乎慢了下來,周圍變得異常安靜,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那么急促,像送葬的鼓聲。精疲力竭的馬兒發(fā)出一聲嘶鳴,像崩塌的山體般傾倒在沙上。巫閻浮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他本能地護住懷里的少年,翻過身滾進沙子里,魂燈險先從手里滑出去,又被他急急地緊抓在手中。那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