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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在說,TeresaTeng的粉絲遍及世界各地,他在十幾年之后還接待過好些……”鄧麗君的窗臺外,是完整的清邁城市天際線。除了做旅游小鎮(zhèn)之外,清邁也許沒有別的野心,房屋依舊低矮,樣式同二十年前無異,城市節(jié)奏緩慢。然而街上更多的是服色鮮亮的外國游客,舉著長槍短炮咔嚓咔嚓。下樓時酒店經(jīng)理附送了一把糖,蘇迦看著包裝上“美平酒店”的幾個中文字,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原來這里早就不叫梅濱*了。即使有那么多人懷念她,即使保存得再好、再想讓時光停駐,蘇迦今天看到的清邁,也終究與二十年前不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沒來由的惆悵可以傳染,從美平出來,眾人有些沉默。“我們?nèi)コ酝盹埌?!”安德魯提議道。“就想著吃,你忘了晚上要去夜市啦?”“去夜市難道不是更應(yīng)該吃飽一點嗎?不然怎么有力氣逛一整夜?”安德魯煞有介事地比劃。經(jīng)過漫長的討論,終于選定了一家餐館,一行人吵吵嚷嚷地跟著安德魯向目的地前進。過馬路時蘇迦一恍神,眼看著綠燈將盡,他還站在人行橫道線中間,猶豫著要不要索性等一等。已經(jīng)站在馬路對面的艾瑪過來扯起他的手就跑,兩個人的身后飄過幾句雙條車司機軟綿綿的泰語。“他是在說我們嗎?肯定是在說我們吧?”蘇迦偏頭問艾瑪。“不知道,泰語聽上去都像調(diào)`情。他說不定是在夸我長得好看,”艾瑪搖了搖頭,又眨了眨眼睛,開口抱怨,“你過馬路怎么這樣慢,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br>蘇迦失笑,想把手抽回來,不想竟被艾瑪握住。他又不動聲色地試了試,腕上的力道竟然越發(fā)大了,他有些束手無策,斟酌著開口:“艾瑪……”手迅速地被松開了,艾瑪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什么也別說?!?/br>“我、我很抱歉……”“求你了,什么也別說?!卑敶怪劬?,看不出表情,“為什么要說抱歉呢?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除了……除了過馬路太慢。沒有必要覺得抱歉?!?/br>—————————————————————————————————————————————————————注:清邁美萍酒店(TheImperialMaePingHotelingMai),曾經(jīng)是清邁最豪華的酒店之一,至今泰國王室成員到訪清邁時仍頻繁下榻,舊譯作梅濱酒店,不過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第二章昔日重現(xiàn)ADéjàvu完第三章驟雨繁花RainandFlower吃完了飯,一行人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到舊城邊緣時已近七點,因為是夏季,天光依舊大亮。夜市入口有吹打表演,演員們衣著色彩鮮艷,統(tǒng)一化了濃妝,金冠鬼面的巫女長舒廣袖。因為平安祈福的樸素愿望和周遭歡樂祥和的氣氛,并不顯得如何俗氣。商家們已經(jīng)殷勤地擺好了攤,拉起了電線,燈一盞一盞地亮了起來。放眼望去簡直玲瑯滿目,應(yīng)有盡有。賣飄逸衣裙和闊腿褲的女店主、賣泰銀首飾的本地藝術(shù)家、賣孔雀翎和雞毛撣子的老太太、賣捕夢網(wǎng)的中年男人、賣印著大麻葉的帆布袋的時髦青年……一條長街被討價還價的聲音淹沒了。另有一處專門販售食物。菜蔬被明火爆炒,掀起的香氣一浪一浪。安德魯興致勃勃地牽著米婭的手一家一家地看過去。“這是什么?”他指著炸得邊緣起焦,剪成一段一段鋪在生菜上的大腸問蘇迦。“腸子,豬的。”蘇迦答道,用手指指安德魯?shù)南赂共?,比劃道?/br>“………腸、腸子?”安德魯震驚的表情終于逗笑了米婭。她問:“你們不吃香腸嗎?在美國……嗯,芝加哥?”“不,不吃。美國是美食荒漠,”安德魯夸張地說,“芝加哥人只吃深盤披薩和烤rou,好可憐的芝加哥人?!?/br>說著他就買了一份大腸,表情悲壯地用竹簽插起來吃了一口,“竟然意外地很好吃,”他又嚼了一口:“我不去想它從哪里來了!”一行人漸漸走散,安德魯拉著米婭繼續(xù)興致勃勃地嘗試異國食物,鐘靈和同行的幾個中國女孩停在一個賣木雕的攤子前,艾瑪和另外幾個同伴正在試闊腿褲。蘇迦被人流擠進了一條岔路,停在一間大殿門前,貼金綴銀的重檐在燈火的映照下反射著柔和的光。他往前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這竟然就是白天眾人停留的那間寺廟,在熙熙攘攘的觀光客與夜幕的妝點下,這貼箔描金艷光膩人的建筑,顯出了一種迥異于白日的貞靜。蘇迦從巷口一窺,正對上殿內(nèi)那尊金身臥佛。像被東南亞人信奉的所有神一樣,這尊像衣袂飄飄,身體線條圓潤,豐唇含笑,望之可親。唯獨那一雙巨大的長眸,暗浸浸的兩點,幽光明寐。墨色與金光,在這鬧市的一隅合二為一。廟內(nèi)有免費的甜酒供應(yīng),由橙衣僧侶們一杯一杯送到游客們的手上,交接時雙方合掌誦佛。殿外前就是一家烤玉米攤,爐火照天地,紅星亂紫煙??竞玫挠衩咨线€有未除盡的須,清香里混雜著焦香,滋味雋長。白天供奉這神佛的是俗世香火。入了夜,照亮祂的換作了人間煙火,象鼻神與四面佛走下蓮花寶座,欣然與信眾同樂。中天明月高懸,浮云在側(cè),不掩其光。仰望這危樓燈火,光暈里躍動著一點活潑的寂然,肅穆里夾雜著近乎悲憫的溫情,這與俗欲互為表里的莊嚴讓蘇迦不忍,也不敢驚動。他喝光了甜酒,帶著一根價值30銖的烤玉米,悄悄離開了這個路口。夜市上有一家燒火漆印的小店鋪,店外掛了大號的紋章,蘇迦正饒有興致地一一辨別,一個人矮身鉆進店面,用英語對擺弄著酒精燈的白發(fā)店主打了個招呼,“塞繆爾,你今天過得好嗎?”“好極了,你呢?”兩人正低聲交談,蘇迦已經(jīng)挑好了想要的印鑒,正待去向店主咨詢兩句,看到矮棚里那張面孔,卻不由地呆住了。他往前走了兩步,才猶疑地出聲:“何、何先生?”周日夜市之于何肇一,早就沒有什么稀奇之處了,他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