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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成百上千人齊宣佛號。這非同尋常的一幕持續(xù)時間不長,不消片刻,異狀便盡數(shù)消失無蹤,夕照映得波光粼粼,盡展江南恬淡清雅之美。此事發(fā)生之時,恰好又有未撤回的東楚禁軍就在附近,當(dāng)下不敢怠慢,一面上報頭領(lǐng),一面報與金陵王都所設(shè)的江林府府尹。這奏折正是由江林府尹所呈,畢竟王都所在,府尹雖屬地方官員,照例每逢半月便入朝面圣,亦有請見圣駕的特權(quán)。如今擔(dān)任府尹一職的是昔年東楚建都開科后的首任狀元郎,當(dāng)年也有江南才子的美譽,文采風(fēng)流,即便是四平八穩(wěn)的奏章,也是洋洋灑灑,引經(jīng)據(jù)典,但李朗通讀下來,心中除去不快,便是戾氣暴漲。江林府尹將“練湖”的兩次異狀,歸因為帝星遭受侵?jǐn)_,方有天降警兆,奏折中不無懇請皇帝思過之詞,直言皇帝有悖先祖慈悲,不欲禮佛,尤其城中大崇恩寺是元帝李延所擴修提名,前兩任皇帝每至佛誕都會親至寺內(nèi)上香祈福,而到李朗登基,非但不屑一顧,甚而將皇家供奉就此了斷終結(jié)。奏折中還提及“亡國叛將”,盡管是寥寥兩句帶過,但論及皇帝家事,以府尹從三品的官職而言,實屬少見。李朗將奏折擱回原處,令內(nèi)官退下,搖頭笑嘆一聲道:“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練湖’之事,且待徹查清楚再議,若真是天譴,朕自會頒罪己詔?!?/br>他無意在怪力亂神一事上過多糾纏,也未有嚴(yán)詞厲色地斥責(zé)上奏的江林府尹,退朝之后,在御書房內(nèi)將魏一笑召來,不無煩躁地問起“練湖”查訪之事,道:“明察不得,便令皇城司配合暗訪,這事必有蹊蹺,要我篤信鬼神之說,是萬萬不能!”魏一笑領(lǐng)旨,他已聽聞朝堂上的風(fēng)波,此時也道:“那‘練湖’兩樁異事,都有佛號流言穿出,如今那江林府尹又點出那大崇恩寺,若非神佛顯靈,莫不是世外清凈的圣地,也牽扯其中?”李朗點頭,他適才一見奏折上的“大崇恩寺”,即刻便省起昔日與趙讓在承賢宮東湖畔徹夜長談時,也對這地方起過疑心,當(dāng)時趙讓還曾問及魏一笑可信與否,現(xiàn)下卻是這兩人皆認(rèn)為那座寺廟詭譎莫名,倒也算“英雄所見略同”。“但那大崇恩寺是先祖所擴建,連寺門牌匾都是御筆親書,有這一層關(guān)系在,不好大張旗鼓地查探虛實,還是交由皇城司來辦為妥。若是有必要,朕也不妨親至那寺廟中,看有無神通廣大的鬼魅藏身——你明日令麾下禁軍,徹查‘練湖’,不止是湖畔,方圓十里,尤其是環(huán)山深處,全不可遺漏。”“臣遵旨?!蔽阂恍Σ⒉煌巳?,面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見皇帝神情已趨平和,便直言道,“陛下,以臣所見,實不適宜將南越援兵交由趙貴妃。陛下把此人納入后宮,已屬破天荒的皇恩浩蕩,后宮之人再委以軍政要務(wù),滑稽荒唐不說,還危險得很,那人……總不似個忠臣?!?/br>話到末尾,直截了當(dāng),魏一笑并非不愿婉轉(zhuǎn),一時想不起合適的說法,脫口而出,倒最是他內(nèi)心所顧慮。李朗聞言,只是淡然笑笑,看向禁軍頭領(lǐng)道:“一笑,世人眼中,你我皆非正人君子。再者,你當(dāng)初決意投奔于我這不成氣候的末位皇子,你我之間互有信諾,放眼當(dāng)今東楚,無人能取我而代之,你說是否?”魏一笑見皇帝道出昔年之事,心知這次的諫言又將落空,他委實不明白,那趙讓是有何種能耐,可獨占君寵,蠱惑君心為己所用?這般下去,豈不是前朝后宮此人皆能一手遮天?危害之大,較皇帝現(xiàn)在一心扳倒的權(quán)臣只有更烈,皇帝深謀遠(yuǎn)慮,胸懷韜略,為何偏偏就這點看不透?而自己,淺薄些論,榮華富貴系于皇位能安穩(wěn)多久,皮之不存,毛將附焉?還待再勸,仿佛印證魏一笑的擔(dān)心般,皇帝的貼身內(nèi)宦進來,引入另一名品高的內(nèi)臣,那內(nèi)臣靜靜地跪在旁側(cè),直到李朗開口,才磕頭回話。原來此人奉皇帝暗諭,自趙讓失蹤那日起便身負(fù)察查冷宮在內(nèi)的后宮亂象。說是亂象,并不為過,短短一夜,便又生了兩件大事:冷宮失火,以及承賢宮中那位趙貴妃的meimei又神秘失蹤,雖不能確定貴妃已知其中緣由,但承賢宮內(nèi)已是下了封口令,嚴(yán)禁外傳。這兩件事接踵而至,饒是李朗素來功夫到家,輕易不在臣下面前露出聲色,也不禁愕然失語,喃喃道:“這……怎么回事?”魏一笑見皇帝失態(tài),知他心中實是迷惑,雖不再多言相勸,毒意卻已滋生,既然給了趙讓出宮的機會,那人不識好歹,也就莫怪手下不再留情,總而言之,此人絕不可留在皇帝身邊,令君主心生動搖。然而動搖之人并非只有李朗一人,身在后宮的趙讓,同樣既感迷惑茫然,又倍覺苦楚,百般滋味,齊齊涌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恭恭敬敬下跪叩頭的幼齡弱質(zhì)太子,怔然不知如何回應(yīng)。上回見這太子,他還是一副無憂無慮的孩童狀,肆意親近著他,而今這張五官相同的小臉上,已不見多少天真爛漫,酷似其父的眉目間,凝著成人望之心疼的悲意,趙讓不由想道,這竟只是個四歲的孩子,生在帝王之家,何其不幸!小太子跪伏在地,帶著哭腔,但仍算口齒清晰,向趙讓求道:“貴妃,貴妃,您帶我去見見母后好不好?”作者有話要說:哇,好險,沒有違約……對這兩頭明明算是心心相印但是又互相隱瞞猜疑的主角,我已經(jīng)無言了。還是去寫甜蜜寵文好啦……第76章第六十七章、第六十七章、趙讓將太子攙扶起身,稚子再按捺不住滿心驚恐惶然,“哇”地一聲,順勢撲入趙讓懷中,嚎啕大哭,上氣不接下氣中斷斷續(xù)續(xù)地泣道:“母后……母后不要我了……嗚嗚……”他越哭越是傷心,起先那聲音仿佛“振聾發(fā)聵”,不多會兒,便童聲喑啞,啜泣不休,胸口則急速起伏,趙讓見太子小臉憋得通紅,不敢怠慢,忙將他抱起,令孩子的頭伏于肩頭,運力為其順背,五六回之后,太子終于緩過氣來,精疲力盡地蜷在趙讓臂彎之中,瑟瑟發(fā)抖。趙讓不由皺眉,太子輕若鴻毛,涕淚縱橫,更讓他對這小小儲君的孱弱深感不安,于國于私,獨子境遇這般凄楚,李朗卻也狠得下心,幾乎全然不管不顧——莫不是,那君王自恃年少,并不愁子息,甚而可能不愿讓這融入謝氏血緣的皇子承繼大統(tǒng)。思及此處,趙讓渾不知該作何念,只覺心中五味雜陳。他雖知李朗并非重色思傾城之輩,然后宮充盈至滿溢卻也是無可爭辯的事實,如今宮中有孕的妃子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