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這該是個闔家團圓的日子，然而對于他來說，只不過是徒增傷感而已。

“小澈還要兼職，要不是跟你出來，這個節(jié)我就一個人過了。”

顧恩重點點頭，算是回應。簡明澄趁機問他：“你之前沒跟我說……還有人要去?！?/br>
“他只是順路?！鳖櫠髦靥а劭聪蛩瑔?，“怎么樣？你們聊得還好嗎？”

簡明澄一邊埋怨他這么輕易地就把這個問題帶過，一邊說：“人比照片上看起來生動，也很健談?！?/br>
“那就好。我先前還擔心你們相處不來。”顧恩重說，“小晨這個人，有點兒傲氣，也不喜歡遷就別人?！?/br>
“傲氣？”簡明澄再往柜臺那邊看去——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漂亮的服務員小姐們都笑得花枝亂顫的——他發(fā)自內心地說，“這倒是一點兒都沒看出來。我覺得他還挺溫和隨性的?！?/br>
顧恩重搖頭輕笑一聲，說：“你看人眼光不行。”

簡明澄想，我的確是沒什么看人的眼光的。

“他心氣高，性子直，也不收斂，還越來越放肆、越來越任性。不過畢竟你們是同齡人，彼此之間應該有很多共同話題，而且……”

簡明澄正聽得起勁兒，私心里想他們關系確實不一般，不然顧恩重不會這么毫無避諱地評價一個人。但現(xiàn)在他卻突然止住話頭，簡明澄自然不依，追問道：“而且什么？”

顧恩重笑看著他，慢慢說：“而且你本來就討人喜歡?！?/br>
到如今還是這么容易就被觸動到，簡明澄漸漸覺得心里像有一只貓爪在輕輕地抓撓，喚起身體各處敏感的瘙癢感。然而還不等他細細體味這種感覺，袁晨就如一只大型觸角動物一樣纏到他身上來，親密地叫道：“澄哥——”

簡明澄被嚇了一跳，惶恐地想要向顧恩重尋求安慰。袁晨卻馬上扭過頭去跟顧照說：“你像還是我像？說！”

顧照慢慢走過來，眼睛亮亮的，有點兒無奈地笑道：“你像，你是演戲的，我怎么比得過？”

這話說得袁晨滿意了，他這才放開無辜的簡明澄。簡明澄心里頓時大松一口氣，心想顧恩重說的果然沒錯，然而再向他看過去時，只見顧恩重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自己剛才的緊張和驚惶他肯定一絲不落地看在眼里。思及此，他一邊有點兒羞窘，一邊卻止不住地感覺到一股讓人心安的暖意。

一下飛機袁晨就跟他們揮手道別，三人提著為數(shù)不多的行李，來到機場航站樓外，早有人和車在這兒等著了。

顧恩重上前去跟那人說話，言談之間也是朋友般的親密姿態(tài)，簡明澄就悄悄跟顧照說：“你哥怎么到哪兒都有朋友？你認識嗎？”

“?。俊鳖櫿彰Ｈ坏卣f，“我也不知道。這人我不認識，大概是同學吧?！?/br>
韓峒是顧恩重大學時代的室友，人看起來很精神、干練，介紹之后簡明澄才知道這位曾經(jīng)的室友現(xiàn)在也在傳媒行業(yè)里工作，也許就是因為這個所以至今還跟顧恩重保持著聯(lián)系。

顧照收到今天的第二個紅包，來者不拒，很是得意。

由于他們事先并沒有什么具體的安排，應韓峒之邀，晚上就在酒店附近的一個地下酒吧參加一個由當?shù)匾蝗好襟w人組織的小型酒會。據(jù)說來的都是一些導演、作家、資深媒體人、音樂制作人，還有一些并不太出名的二三線的演員和歌手。顧恩重的出現(xiàn)只是一個意外之舉，不說韓峒此舉有多少是出于利益的考慮，就沖著他這幾天將在哈城費心招待他們，顧恩重也不能拂這位好友的意。

簡明澄本想說這種聚會自己就沒有必要去了，但顧照很有熱情去看看這些文藝界人士，又怕到時候顧恩重無暇照顧到他，于是簡明澄最終也決定跟著一起去。

酒吧的環(huán)境很是幽靜而隱秘，有吉他手彈著北方俄羅斯的名曲，一首悠揚略帶悲傷的曲調緩緩地在不大的空間里流淌，營造出一種無限遐思的氛圍。

韓峒帶著顧恩重出現(xiàn)時自然引起不小的sao動，但各人都很自持而矜重，只是偶爾有人上前去跟他小聲交談。顧照和簡明澄不跟上去湊熱鬧，進來以后就各自點杯東西坐在角落里觀望。

顧照有著他這個年紀的大男孩典型的興奮感，但礙于不認識什么人，他哥顧恩重也在這兒，所以倒顯得束手束腳的。

趁著這個機會，簡明澄問他：“小照，你以后想做什么？想……”他看向人群環(huán)繞中的顧恩重，說，“……像你哥一樣嗎？”

不料顧照卻毫不猶豫地搖頭道：“不想?！?/br>
簡明澄點點頭，心道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站在鎂光燈下的感覺。顧照接著說：“我爸是不會同意我做這個的，他覺得搞藝術的、演戲的，都是一群欺世盜名的家伙?！?/br>
這個回答出乎簡明澄的意料。顧照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里藏著和他的年齡不符的成熟和沉重，不過這種情緒終究只是一閃而過，淡得幾乎捉摸不到。

“不過我也無所謂了，并沒有什么特別想做的事情?！彼磫柡喢鞒?，“澄哥你是一直就想當老師嗎？”

簡明澄回答得模棱兩可：“算是吧。”

“我就羨慕你和我哥這種人，有堅定的追求，就算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都不在乎。他就是喜歡演戲，只要是他想做的事，誰都攔不住。我很崇拜我哥。”

簡明澄說：“看得出來。”就算只聽到那些當初顧恩重說的關于他這個弟弟的話，他也可以想見顧照是有多敬重顧恩重。

“我也有個meimei，她比你大，現(xiàn)在上大學二年級。我們之間的感情也很好?！?/br>
“嗯？那她這次怎么沒跟我們一起來？”

顧照問得單純，簡明澄只是淡淡帶過，說：“她要兼職，沒有時間?！?/br>
“過年還兼職啊？”

一曲到尾聲，顧照突然站起身來，神神秘秘地對簡明澄說：“澄哥，幫我個忙?！?/br>
第27章手足兄弟情

對于這樣的酒會，顧恩重并不排斥，只是有時候會覺得疲于應付。不過好友韓峒也知道適時地引導話題，所以氣氛一直控制得很好。

來參加這個小型酒會的有幾個導演系剛畢業(yè)的年輕人，正在找投資想拍一部小成本的藝術電影，他們中的一個女孩兒在韓峒同一個公司里實習。顧恩重聽過他們的想法之后覺得挺有意思，便把助理姑娘的聯(lián)系方式留了一個。

其實顧恩重之前幾年也投資過不少這樣的低成本、小眾的藝術電影，甚至是實驗電影，他自己也不是沒有親自出演過，雖然大多都沒什么經(jīng)濟利益可言，卻是有好幾個在國外電影節(jié)上拿過獎。只是在國內沒有辦法大規(guī)模公映，知道的人很少。

正說著，韓峒突然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表演臺上看去。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