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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掠影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4

分卷閱讀44

    系統(tǒng)逡巡一圈兒,就將帶著他僅剩不多的熱量,義無反顧地撲進寂靜的天地之中,然后立刻被剿滅和消亡。而心臟——這個人體最重要的器官,仍然有力地一收一縮,兢兢業(yè)業(yè)地為全身泵血,并在同時發(fā)出沉重的、震耳欲聾的悲鳴。

突然,呼嘯的風雪中似乎隱隱約約傳來孩子的哭聲,高昂、熱烈,但斷斷續(xù)續(xù)的。剛開始他還以為這只是自己的幻聽——確實是有這么一些時候,你的身體開始欺騙你,變得不再像是自己的東西——但走出兩步之后,他心里忽然一動,一股奇異的焦慮感讓他不由得停下腳步,并向四處張望。

一望無際的雪原讓人絕望,天底下泛著青色的微光,雪比剛才小了,似粉又似煙塵,把遠方吞噬在一片薄霧似的昏暗當中。

與此同時,那哭聲更響亮了——他確信這是真實的。有孩子在這里,或許是迷路了。

他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眼前的一切漸漸變得迷幻起來,風刮起的雪堆把平原變成了丘陵,把丘陵變成了高山。終于,他看到了,就在一個雪堆的后面,若隱若現(xiàn)一個紅色的影子,還有閃著光似的藍色的影子。

他的心猛然震動,不禁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走出幾步,腳陷進雪堆里,又艱難地□□??蘼曉谥敢?,漸漸地走得近了,他才總算看清楚這兩個影子到底是什么。

這不是幻覺。

雪地里有兩個小孩子,一個女孩兒,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一個更小一些的男孩兒——他不確定他是七八歲還是五六歲。一個穿著紅衣服,一個穿著藍衣服,像被拋棄了一樣在風雪中互相抱著彼此。

女孩子看到他這么一個人的出現(xiàn),顯出即是興奮又是害怕的樣子,以至于緊緊地抿著嘴唇一聲不吭,只是更頻繁地拍打起男孩子的背,柔聲地安慰。

“弟弟不怕,別哭了,jiejie在這里,爸爸和mama很快就會來的。啊——弟弟乖,別哭了……”

簡明澄走過去在男孩子的面前蹲下來,把他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他覺得他們的皮膚之間像是隔了一層玻璃。男孩子轉(zhuǎn)頭看到他,終于抽抽搭搭地停止哭泣?;蛟S一個大人的出現(xiàn)終于讓他感到些許心安。

他問女孩子:“你們倆個怎么在這兒?迷路了?爸爸mama呢?”

女孩子閃動著迷茫而又緊張的大眼睛,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似的,不過或許是知道要是自己哭了,弟弟肯定也要哭的,于是就狠狠地眨眨眼睛,硬是把眼淚給憋了回去。饒是如此,簡明澄還是從她的聲音里聽出來一絲哽咽。

“爸爸mama還在滑雪場里,我?guī)У艿艹鰜硗鎯海Y(jié)果就下雪了……”

簡明澄問她:“你知道怎么回去嗎?”

女孩子竭力大睜著眼睛,沒有說話。也許是察覺到她的沉默,這時男孩子突然偏過頭來看看jiejie,明白了什么似的,嘴一扁好像又要哭了——簡明澄趕緊把他拉得更近了一點兒,一邊摸著他的頭,一邊問他:“叔叔問你,你看到雪童子了嗎?”

兩個小孩兒均是一愣,互相看一看對方。最后,男孩子遲疑著搖搖頭,對他說:“沒有,我不認識他,我什么都沒看到?!?/br>
簡明澄笑笑,說:“你不認識他,但是他認識你。雪童子認識所有的孩子,他的身邊還有三條會吐出火焰的雪狼,會守護所有勇敢的孩子。”說著他站起身來,一只手牽起男孩子,然后用另一只手牽起女孩子,說,“走,叔叔帶你們回去,找爸爸mama?!?/br>
其實他也不知道,到底哪個方向才是對的方向,但他總覺得只有走起來,才有可能找到希望——希望,用這個詞似乎間接地承認了某種可以被稱之為“絕望”的東西。

雪童子,雪童子,不知道為什么他會突然想起雪童子——他原本以為這已經(jīng)在他的記憶里消失了,就算一開始在看到山田先生的時候也沒有想起來,就算先前走在雪地里的時候也沒有想起來,但看到這個男孩子卻突然想起來了——或許是因為,他正好穿著紅色的衣服——他想。

孩子的步子很小,于是他也不得不放慢步子好讓他們跟得上,但男孩子終于還是一個不小心摔倒在雪堆里。女孩子緊張地繞過來,把他從雪里扶起來,簡明澄也重新蹲下身來,幫著他拍落身上的雪,一抬頭看到他的臉蛋兒紅撲撲的,又用手一下一下摩擦起來。但讓人失望的是,這并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女孩子抬起頭來望他,嘴唇微微顫抖,顯然是害怕極了——這害怕里或許還有愧疚。簡明澄彎彎嘴角,也伸出手來輕輕地拍拍她的臉,然后問她:“我抱弟弟走,你跟得上嗎?”她點點頭,輕輕“嗯”一聲,于是簡明澄也朝她點點頭,然后蹲下身來把男孩子抱起來。接著他環(huán)顧一下四周,什么都沒有想,帶著他們繼續(xù)朝一個方向走去。

風沒有要刮大的跡象,雪也沒有要下大的跡象,但風雪都沒有要停的跡象。

原來在雪地里走路是這么累人的一件事,他感到自己的體力正在一點一點流失,然而腿像是無知覺似的,只是一步一步機械地向前邁著。

女孩子摔倒了,她沒有叫喊,簡明澄也沒有停下來,過了一會兒,她自己跟了上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三個人繼續(xù)在雪地里行進。

這種天氣,真是要命。

不知道已經(jīng)在雪地里走了有多久,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走了有多遠,簡明澄的腦袋里像是被揉進了一團透明的玻璃紙——他只能這樣描述自己現(xiàn)在的感覺,既清晰又混沌,既興奮又無力。

風在耳邊呼嘯,卷起塵土似的干雪,撲到他身上。他好像也開始漸漸失去對自己思維的掌控能力,眼前不斷地閃現(xiàn)出一些奇怪的往事。這些往事有的是真實發(fā)生過的,有的好像只是他想象出來的。

他似乎看到自己正在深山雪谷中行走,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而身后卻有一串連綿的腳印,身前也有一串彎彎曲曲的腳印,不知道是誰留下的。他就像這條腳印鎖鏈上的一個零件,沒有自由地、沒有意識地沿著特定的軌跡移動。這是夢,或者他的想象——因為在這次來哈爾濱之前,他不曾有過在大雪中行走的經(jīng)歷,他甚至都沒有見過幾次真正的雪。

不過他確實在這個時候忽然記起一些真實的、久遠的事。那是在中學的時候。他曾經(jīng)有過一個室友,準確地說那是他八個室友中的一個——狹窄的學生宿舍,單薄的床板,生銹的鐵床架,墻上剝落的白灰,還有一張張模糊不清的面孔。但他還記得這個室友,只因為他宣稱自己從小到大都堅信著一個預感——自己會在十六歲之前死去。不過簡明澄不記得那個室友當時是怎么解釋他的奇怪的預感的了,而且好像到最后,他還是得以平安無事地念完高中,沒有出任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