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摟在懷里好一通安慰。

湯藥是安烈陪著徐健去巫醫(yī)索恩那里取的。他們倆在門外等了好大會兒索恩才開門，看起來還有點兒不耐煩。進了門，屋子里昏暗無比，藥味兒濃重，還隱隱有一股血腥味兒，讓徐健十分難受，等藥一熬好他立刻用密封木罐子裝好，拉著納悶萬分的安烈就回去了。

“犯什么傻呢？”回去的路上徐健扭頭看向一臉不解的安烈。

安烈撓了撓頭，笑了起來：“剛才我看到巫醫(yī)大人的樣子，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呢！有一次我給阿姆來拿藥，巫醫(yī)大人就是現(xiàn)在的臉……他年輕了幾十歲！太奇怪了！”

“他是巫醫(yī)嘛，說不定有什么秘方可以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干嘛要長生不老？自然的死亡才是我們的最終歸宿?！?/br>
“呸呸呸！不要死啊死啊的，現(xiàn)在說這個不吉利！”

“啊……對對對，我說錯話了?！?/br>
第66章066智者之亡

好在索恩的湯藥對得起他巫醫(yī)的身份，李十浩喝下去沒幾天就痊愈了，大腿上只留下一個淡淡的疤痕。但經(jīng)此一事，白昱斐寧可餓肚子也不許他去打獵，連他出門去獸棚抓食物都要跟著。

事實上，外出打獵已經(jīng)成為了不可能的事。雪下個不停，天氣驟冷，就連阿圖這樣健壯的雄性都有些受不了，盡可能地少出門。

可是一兩天不打獵還好，雪季可是有漫長的四個月，現(xiàn)在才過了一個月而已，剩下那么長時間，吃什么？

最后在首領(lǐng)蘇漠的協(xié)調(diào)下，伊河部落幾個群居地重新分配了食物，家中充裕的拿出一些給不充裕的，算是借來的食物，等到風(fēng)季的時候必須歸還相應(yīng)的數(shù)量。而以安烈、阿圖、霍迎等為首的雄性組成狩獵小組，盡可能地捕捉一些大型動物回來，例如豬和牛。

安烈不在家，徐健有些無聊。李十浩面冷心熱，小白又是個天性善良的，兩個人就拉上他還有慕容、高帥走訪伊河部落幾個群居地的獨居老人。兩天下來，他們發(fā)現(xiàn)問題還挺嚴重。

伊河部落食物還沒缺乏到餓著老人孩子的地步，住的地方也不至于把人活活凍死，可這樣的酷寒，確實不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能夠熬得住的，好幾個老年雌性都病倒了，還有一個年輕時受了傷的老年雄性，幾個孩子也是。他們沒有親人，病倒在床上沒法兒請巫醫(yī)，偏偏巫醫(yī)索恩又喜歡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不會主動上門。

徐健來來回回跑去請了索恩好幾次，他不知道忙些什么，每次被打斷都怒氣沖沖地開門，一臉郁色。徐健再怎么厚臉皮也有些受不了，索性直接從他藥房里拿走了一些草藥，交給白昱斐來處理。

忙碌了幾天，伊河部落的老幼總算意識到了感冒的嚴重后果，該預(yù)防的預(yù)防，該治療的治療。獨居的殘疾雄性、半雄性和雌性都被分配好家庭加以照顧，先前生病的一些老人孩子得到救治很快也都好了，只除了一位叫做阿泰的老年雄性，他比巫醫(yī)索恩的年紀還要大，平時已經(jīng)不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呗?，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了。?jīng)過這一場凍，他吃了湯藥也不見好轉(zhuǎn)，臥倒在床奄奄一息，瘦成了一把骨頭。

最可憐的是，他明明還留著一口氣，卻因為嚼不動rou塊吃不下東西，眼看就要餓死。

徐健聽到白昱斐這么說時立刻跑回了小別墅。

其實他跟這位叫做阿泰的老年雄性還挺有淵源的。先前他們來到伊河部落，被這里的老人當做另類，排擠、質(zhì)疑，甚至辱罵，只有阿泰對他們表現(xiàn)出了善意。那天徐健去挖蔬菜，被一個老年雌性追在后面罵他們幾個是帶來災(zāi)難的人，叫他們滾出去。徐健不好跟一個老女人計較，這位坐在自家破房子門口曬太陽的老年雄性就顫悠悠站起來，罵了那個老雌性一通。

后來徐健見過阿泰幾次。他沒有親人，年齡相仿的朋友也都去世了，平時只能吃些左右鄰居送的rou湯蔬菜湯，坐在門口曬曬太陽，偶爾遇上小孩子路過，就把自己用草藤編的小玩意兒送給孩子們。

徐健給阿泰送過幾次食物，也替他洗過衣服收拾過屋子，就像大學(xué)做公益的時候探望敬老院的老人那般。但阿泰回報給他的不只是感謝，還有他將近兩百歲的閱歷見聞。

也正是從阿泰的口中，徐健才知道黑湖東邊還有石下部落，伊河部落東北邊的銀沙部落再東北還有一個長石部落，赤沙部落的北邊還有六指部落，據(jù)說那里的雄性每只手都有六根手指……穿過多森部落西南邊緣處的峽谷，距離伊河部落一個月路程的，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邊那個部落的人據(jù)說從前下半身能夠變成帶鱗片的像魚一樣的東西……

阿泰會唱很多歌曲，據(jù)他說都是祖輩傳下來的，意思是贊美伊河，贊美森林，贊美伊河南邊和北邊的兩條山脈。

阿泰年輕的時候是打獵的好手，曾經(jīng)到處闖蕩，見識過許多兇猛野獸，知道怎么對付森林里那些不可預(yù)測的危險。他甚至還畫了一些圖給徐健看，森林里的毒蟲、巨蟒、鳥類……還有能置人于死地的植物，怎么應(yīng)對這些危險阿泰都告訴給了徐健。

這樣的老人，其實是伊河部落不可多得的智者。

他閱歷豐富，見解獨到，為人公正，思維活躍，只是太老了而已。

盡管他即將死于漫長歲月帶來的衰老，但徐健仍然心存愧疚，覺得自己對這位老人關(guān)心不夠。這樣的酷寒雖然是大自然的威力，但因酷寒而生病并且最終死去也有人為的不可推卸的責任。徐健認為自己做得不夠好，他不能救回這位老人的性命，但他不能讓阿泰經(jīng)受寒冷之后再經(jīng)受饑餓的折磨。

徐健做面條的時候，安烈他們打獵回來了，收獲似乎不小，至少能讓幾百個人好幾天不用餓肚子。安烈尋他到小別墅，聽慕容他們說起阿泰的事情，就到廚房給徐健打下手。

阿泰當年曾給過年幼的安烈?guī)最D飯，安烈認為自己也該出一份力。

面粉剩的不多，徐健就做了一份湯面給阿泰，安烈則煮了一份粥，把米粒兒熬得碎碎的，不用嚼就能下咽。

帶著食物去阿泰家的路上，徐健心情低落，一句話也不說。

安烈攬著他的肩膀安慰他：“阿泰爺爺已經(jīng)一百七十歲了，臨近的幾個部落都沒有他這么大年紀的人。他認識的人都去見了獸神，其實他活著非常孤單。能夠跟親人還有好朋友在獸神那里重逢，我想他應(yīng)該很高興?！?/br>
“你不是說自然的死亡才是真正的歸宿嗎……”

“阿健，你要記著，他是因為年紀太老了才會生病，才會即將逝去，并不是因為寒冷的關(guān)系。那么多上了年紀的老人死去，都是無聲無息的嗎？不是的，他們的身體已經(jīng)老化，他們是因為各種各樣不明顯的病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