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
好久未見,正好敘一些閑話?!?/br>子離施施然坐下,他穿一身白衣,銀袍玉帶,腰佩玉石寶劍,行動時只聽見叮叮當當?shù)芈曇簦謵偠?。林惠然覺得他這一身打扮得好笑,又很可愛。子離給林惠然展示自己在鬼市買的好東西:有陳年死人身上的尸油,古墓中沾了血rou的濕土,坐化的和尚身上的舍利,還有一具完整的侏儒人骨架。最后一件東西還沒有掏出來,林惠然堅決表示不想看了。子離是山中的狐妖,有一次渡劫時受了重傷,被林惠然所救,兩人算是結(jié)識了。林惠然也不是俗人,知道了子離的身份后,并不以為怪,反而比之前更加鄭重禮遇。子離將買的這些東西裝進布口袋里,又問起了林惠然的近況,林惠然微微露出抑郁神情,懶懶道:“其實在鄉(xiāng)間也沒有什么意思,不過回城里更加無聊。所以我寧可在這里帶著?!?/br>子離微微一笑:“聞野,天下之大,又何止城里鄉(xiāng)下兩個地方。”林惠然眼前一亮:“我早就想去四方游歷,又怕父母不允?!?/br>子離連連擺手:“你是富家公子,身份尊貴。我可不敢教壞了你?!?/br>林惠然有些郁悶,沒有再接話。見林惠然神色不悅,子離又笑著說:“過幾日是重陽節(jié),我陪你飲酒如何?”正說著,外面?zhèn)鱽硪幻倌旰V重的聲音:“林公子,你在哪里,怎么我一覺醒來……”流火掀開簾子,只見屋內(nèi)一道白影閃過,屋內(nèi)燈影重重,玉石微動,林惠然一身藍衫,靜靜地坐在書桌前,兩杯清茶冒出裊裊煙霧。流火呆了一會兒,才說:“我一覺醒來,天都黑了?!?/br>“睡好了嗎?”林惠然起身,拿起旁邊的燈籠,說:“仆人已經(jīng)回去了,我這就送你回家?!?/br>流火有些不安,跟在林惠然后面,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鄉(xiāng)野的路上,四周升起跳躍的磷火。“林公子,今天很不好意思,我不知怎么回事,就在你家睡著了?!绷骰饠[弄著手指道。林惠然提著紅色燈籠,神情清冷,隨口道:“沒關(guān)系,我習慣了?!?/br>流火沒聽說來這最后一句的諷刺意味,還以為林惠然是好人,心中更加感激。兩人在元宅門口分別的時候,流火忽然問他:“重陽節(jié)的時候,你回家嗎?”“大概不回吧,我家中不喜歡過重陽節(jié)?!?/br>流火當即很熱心地說:“那重陽節(jié)我陪你吧,你看你一個人在鄉(xiāng)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br>林惠然后恨不能把拳頭塞進流火的嘴里,他根本就不想在重陽節(jié)看見這個蠢小子。“不必了,我這人喜歡清靜,何況秋試馬上開始了,我正要安心讀書。”林惠然淡定道。流火哦了一聲,見林惠然手里燈籠的蠟燭快燃盡了,就把自家門上的燈籠替換給他,然后熱情洋溢地跟自己的朋友揮手道別。作者有話要說:☆、欺負人重陽節(jié)當天夜里,月明星稀,暗香浮動。書齋院子的地面被清掃得宛如鏡子,上面投射出樹枝的黑影。院子中央設(shè)了梨花木的方桌和鼠灰色軟榻,上面擺放著清茶美酒、時令果蔬和一尊墨菊。旁邊的老奴坐在矮凳上,扇著一個紅泥小火爐,爐上的茶壺冒出汩汩白煙。子離翩然而至,信手推開籬笆院門,不覺笑道:“聞野好雅興。”林惠然早就笑著站起來,迎上去道:“鄉(xiāng)間陳設(shè)簡陋,不堪待客,見笑了?!?/br>兩人分了賓主,在木桌旁坐下,子離見那花瓶中的墨菊開得鮮艷鄭重,湊上去認真把玩了片刻,然后和林惠然聊起了古今中外的各色花卉,乃至各色美人。子離見多識廣,語言又婉轉(zhuǎn)有趣,聽他說話,比讀一萬本神怪歷險的古書都有趣。林惠然聽得十分暢快,兩人多飲了幾杯,子離漸漸的露出了活潑玩鬧的本性,他解了玉帶,脫了皮靴,踩在地上效仿廣寒仙子起舞,又吟唱著時下教坊里流行的曲調(diào)。狐貍本來性格yin|媚,為人所不齒,所以子離平時謹言慎行,不露出一點輕佻相,今日逢著佳節(jié),周圍又沒外人,就大膽了起來。子離聲音清冽悅耳,舞姿曼妙。林惠然和旁邊煮茶的老奴都看呆了。一曲完畢,子離整頓衣衫,斂衽坐回桌前,剛要笑著說什么,忽然眼神一寒,看向了籬笆外面。一個穿著半舊長衫的矮個子少年,呆呆地站著,手里提著一個食盒,目光如呆如癡,似乎是個傻子。子離哼了一聲,隨手一揮,凌空握著一口長劍,沖向少年。“子離。”林惠然忙攔住他,急道:“這個也是我朋友?!庇值吐曊f:“沒事的,只是個鄉(xiāng)下小子?!?/br>子離收了長劍,長身玉立,目光冷淡地把流火全身掃了一遍,最后轉(zhuǎn)過臉:“既然是你朋友,就算了?!?/br>林惠然松了一口氣,心里又有些懊悔,其實他才不愿跟這個蠢小子做朋友呢,免得給人小瞧了。而且自己明明說過了不許他重陽節(jié)來,為什么又巴巴地跑過來?林惠然走過去,態(tài)度冷淡地說:“流火兄也來了?!?/br>流火神情癡呆,目光只緊緊圍繞著子離,此刻三魂七魄都被眼前的美人給勾走,唯有一具軀殼還留在原地。林惠然大聲喊了幾句,才把流火的魂魄給叫了回來。流火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回想自己為什么來這個地方,然后舉著手里的食盒說:“陪你一起過重陽節(jié)。”林惠然哦了一聲:“進來吧。”流火一溜小跑地來到院子,跪坐在木桌前,把上面的花瓶和精美的酒具撤掉,打開自己的食盒,往上面搬運菜碟。“這盤紅油豬耳朵我娘做的。這碟豬頭rou是家里廚娘的拿手好菜,還有這個梅菜扣rou是我最喜歡吃的,這里還有一碟豬rou餡餅。”他仰起臉問林惠然:“你喜歡吃嗎?”林惠然整個人都呆掉了,木然道:“嗯,喜歡?!?/br>流火大著膽子去看子離,想問他喜不喜歡,但是目光剛接觸到他,靈魂又再次被吸走,大腦呈現(xiàn)出放空的狀態(tài)。流火再次回過神來時,旁邊的老仆已經(jīng)重新添置了筷子,并動手去廚房熬粥了。林惠然本擬著今晚是一場清雅的詩酒茶會,被流火破壞成了一頓飯局。他心力交瘁,又知道對方是一片好意,倒不好趕人家走。子離瞧不出流火的路數(shù),只覺得這小子似乎很弱智,但是帶來的飯菜還是蠻好吃的。他冷冷清清地吃飯,也不怎么開口說話。流火在反復經(jīng)歷了靈魂飛升又歸位的刺激之后,終于淡定了下來,他斜眼偷偷瞄子離,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輕聲說:“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