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無名火，每回這個人都是這般的笑，半冷半諷，然后那張唇就會說些他根本不想聽的話。

如同魔怔了一般，朱永寧低頭便吻住了言臨素的唇。

言臨素脊柱一僵，男子霸道地掃過他的唇，被牢牢抱在胸口。

小王爺似乎此刻根本感覺不到傷口的痛楚。

兩人挨得很近，言臨素可以看到朱永寧眼眸中去，不算陌生的氣息徹底籠罩了他。

朱永寧緩緩撫摸著他的背，言臨素有些分不清狀況，唇微微張開，眼眸也不是那么清明。

小王爺發(fā)出一聲滿足的低嘆，他一把將言臨素按在茅草堆上，不過眨眼之間，便將他的唇吻了個遍。

幾乎窒息的感覺讓言臨素猛然清醒過來，他咬了咬牙，一腳踢開壓在身上的人。

朱永寧落地之時，毫不費力地站了起來，言臨素出手還是留了幾分情面。

可小王爺毫不領(lǐng)情，朱永寧狠狠瞪著眼前的人。

小王爺身上異國的血統(tǒng)并不明顯，只是在凝視著你的時候，能從他的眼眸中透出深邃的幽綠。

這幽綠的眼眸言臨素并不陌生。

每回小王爺興致來的時候都是用這樣的目光看著他，在這樣的目光中撫摸過他的全身。

言臨素強壓下心頭的異樣，迎著那目光微微瞇了瞇眼，話語中帶了幾分威脅，“小王爺剛才說什么，說本侯像個女人？”

“我……”朱永寧方才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此刻見言臨素與他計較，張了張嘴硬著頭皮道：“本來就……”

牢門被乒地一聲鎖上，光線連同朱永寧想了半日的春夢一同消失了。

到了入夜的時候，朱永寧被還給了天牢，順帶著督察院附送了一名牢頭，花屠夫打著包袱也搬進了天牢，而鬼見愁被留在督察院做客。

大寧律沒有規(guī)定過天牢的獄頭不能去督察院做客，同樣也沒有規(guī)定過督察院的人不能去天牢做客。但大寧律有規(guī)定過，官員若家中有急事可以容情一日，但三日不到任就要罰俸。因此督察院還特意送了份假條到吏部，體貼地按了鬼見愁指紋，還外加一兩銀子的罰金，這下連刑部都挑不出毛病來。

啪，言臨素將手中的驚堂木拍在案上。

督察院借了刑部的大堂來辦案，刑部李尚書……倒也肯。

此樁案子涉案之人不多，審起來本來并不困難，人證也就是太子的四名護衛(wèi)。

管家回報督察院收了禮，太子也放了心，這四名護衛(wèi)上了堂，在堂下站得一字排開，還有幾分驕縱之氣，言臨素讓劉院輔領(lǐng)著后面喝茶，言侯嫌吵，一個個來。

先從第一個開始。

“那日，我們與太子在林中打獵，便看到燕王殿下提了劍闖進來，他一開始便要殺太子，太子的側(cè)妃上前攔住了他，結(jié)果被他一劍殺了?！?/br>
“哦？燕王是當(dāng)著你們和太子的面殺的側(cè)妃？”

“是的，統(tǒng)統(tǒng)是我們親眼所見?！?/br>
“哦，讓他畫個押。”言臨素喝了口茶，隨口問，“聽聞太子擅長騎射，你們那天打了多少獵物？”

侍衛(wèi)得意地道：“可多了，兔子、狐貍、山雞、雪狼……”

第二個侍衛(wèi)站在了堂下。

“那日，我們與太子在林中打獵，便看到燕王殿下提了劍闖進來，他一開始便要殺太子，太子的側(cè)妃上前攔住了他，結(jié)果被他一劍殺了?！?/br>
“嗯，燕王是當(dāng)著你們和太子的面殺的側(cè)妃？”

“是的，統(tǒng)統(tǒng)是我們親眼所見?！?/br>
言臨素端茶喝茶，“聽聞太子擅長騎射，你們那天打了幾只獵物？”

侍衛(wèi)愣了愣，“幾只？就兩只麋鹿吧?！?/br>
第三位侍衛(wèi)站在了堂下。

“那日，我們與太子在林中打獵，便看到燕王殿下提了劍闖進來，他一開始便要殺太子，太子的側(cè)妃上前攔住了他，結(jié)果被他一劍殺了?！?/br>
言臨素點了點頭，“燕王是當(dāng)著你們和太子的面殺的側(cè)妃？”

“是的，統(tǒng)統(tǒng)是我們親眼所見?！?/br>
“辛苦了，喝杯茶，聽聞太子擅長騎射，你們那天打了多少獵物？”

“我們……還沒來得及打獵……”

第四位侍衛(wèi)……

……

言臨素將四位侍衛(wèi)叫在了一起，將證詞丟與四人眼前，拍了驚堂木，“莫非太子打獵之時四位并不在場，只在太子側(cè)妃被殺時出現(xiàn)？”

“我們……”

言侯這句問話沒有半點摻沙。

刑部仵作驗尸結(jié)果終是繞不過的坎，太子側(cè)妃確實是朱永寧手中的劍所殺，傷痕證物一致。

言臨素?zé)o法否認(rèn)，也不想否認(rèn)。

案子辦到這時候，便是燕王殺太子側(cè)妃屬實，但人證的證言不屬實，只在太子側(cè)妃被殺時出現(xiàn)——這句話頗賴人尋味，可圈可點。

成帝的御筆就在這句話上圈了幾圈，啪地一聲將筆拍在龍案上，“言卿家，此話何意？莫非是指太子有意伏了人手陷害燕王。”

言臨素淡淡地道：“陛下，臣并無此意。臣只問了四位護衛(wèi)的話，并未問過太子殿下的話，太子殿下是否在場，臣并不知道?！?/br>
成帝琢磨點意思出來，“你是說……”

言臨素道：“陛下，臣要說的都寫在紙上了?！?/br>
言臨素的態(tài)度很明白，這下該想怎么說的就是太子了。

太子朱承晚氣得一宿沒睡好，成帝之意是言侯給了他臺階，只要他承認(rèn)他不在場。

太子不在場，太子側(cè)妃和四名侍衛(wèi)跑到皇家獵場，還為太子的弟弟給殺了，再之后四名侍衛(wèi)留了份漏洞百出的證詞陷害燕王殿下。

這呼之欲出的推論就是太子側(cè)妃不是與小叔子有私，就是與四名侍衛(wèi)有染——無論哪一種，太子頭上的頂戴都是綠油油的了。

督察院的言臨素生生將一場兄弟爭位辦成了風(fēng)月奇案，一時坊間嘩然。

天下的民眾大抵相似，風(fēng)月奇案永遠(yuǎn)比宮廷權(quán)謀更符合大眾口味——小王爺在這京城中本就招人喜歡，容貌英俊，風(fēng)流多情，何況還有個讓人同情的身世。

小王爺在天牢中如何受盡苦楚，言侯如何怒發(fā)沖冠，仗義……拔劍——都被寫成了小話本。

私印坊里，小王爺與言侯的患難真情，小王爺與太子的相愛相殺，甚至還有想兩邊錢都賺的，把三人寫到一本書里，還配了圖。

就在這腥風(fēng)血雨的京師中，言臨素和小王爺卻像兩個陌路人，只在朝堂上遙遙一見。

第二十一章宮變

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