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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背上的濕發(fā)隨著齊侯的呼吸,慢慢的滑落下去了幾縷,空氣仿佛都要凝結(jié)起來。子清不敢起身,就聽到齊侯終于又說了一句話,但是似乎不是對子清說的,而是淡淡的自言自語,聲音很輕,語氣低沉嘆息的說:“不及黃泉……無相見……”子清沒聽清齊侯在說什么,只得說:“君上?”齊侯這個時候動了一下,一縷黑發(fā)從后背披散下去,發(fā)出“簌簌”的聲音,卻只是換了一個姿勢,似乎仍然在安睡,閉著眼睛說:“起罷?!?/br>子清趕緊起身,一時間房間里沒有任何聲音,齊侯仿佛真的睡著了……吳糾輕聲走出房間,召忽趕緊也跟出來,跟著吳糾走遠一些,才小聲說:“公子,這怎么回事兒?齊侯他到底什么意思?”吳糾突然搭上召忽手腕,輕聲說:“小聲些,隨我來。”召忽突然被他搭了手腕,險些嚇了一跳,感覺手腕都要燙飛起來,連忙跟著吳糾往前走了幾步,到了沒人的地方。吳糾這才松開手,召忽也松了口氣,就聽吳糾說:“召師傅,在外面就當心些,千萬要恭敬,什么齊侯?要稱君上?!?/br>在召忽心中,君上自然是吳糾,然而如今大勢已定,坐在國君之位上的,卻不是吳糾,召忽如何能甘心。不過召忽還是點點頭,他是知道輕重的人,吳糾又說:“什么意思?無非是試探我罷了,還有召師傅,一定要恭恭敬敬,明日一早咱們上山尋了曹劌,所幸這梁甫山不大,一日也遍尋完了,早些回去?!?/br>召忽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雖然召忽一路跟著逃出齊國,路上也曾經(jīng)受過很多苦,不是沒打過地鋪,尤其讓他在齊侯榻邊上打地鋪,召忽還真是萬分不甘心。吳糾要去沐浴,畢竟他一會兒要和齊侯睡在一張榻上,不沐浴太失禮節(jié),吳糾還問召師傅要不要一起去,嚇得召忽一身冷汗,趕緊使勁搖頭搖手。吳糾也不知道召忽怎么了,一會兒臉色發(fā)白,一會兒臉色發(fā)紅,好像自己是洪水猛獸一般,一聽說要去沐浴,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召忽磕磕巴巴的說:“我……我剛才……才……跟、跟大牙說好了,一起……一起去,公子你先去罷。”吳糾有些奇怪的看著結(jié)巴的召忽,說:“召師傅,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我?guī)湍闳ソ嗅t(yī)官么?”召忽又連連擺手,說:“公子你快去罷,召忽就……就是水土不服。”吳糾奇怪的看著召忽,不過最后還是先走了,準備去沐浴,吳糾一走,召忽“呼——”一聲嘆出口氣,同時還伸手抹了一下額頭,真的出汗了,是嚇得。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呵呵”的笑聲從后背傳來,召忽嚇了一跳,連忙回身去看,他是習劍之人,警覺性本是很好,但是剛才太緊張,一時間竟然忘了警覺,突然有人在自己后背發(fā)笑,召忽才聽到,頓時心里一驚。回頭一看,原來那發(fā)笑之人竟然是東郭牙,東郭牙一身青衫,笑瞇瞇的負手立在召忽身后,微微低垂著頭看他,因為東郭牙站在石階上,他本就比召忽高,此時更高了,垂頭看著召忽,有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召忽發(fā)紅的耳背都看的清清楚楚。召忽瞪了他一眼,說:“笑什么?”東郭牙仍然笑瞇瞇的說:“中庶子,東郭怎的不記得,和中庶子約定過,要同去沐?。俊?/br>東郭牙顯然方才聽見了,在打趣召忽,召忽一聽,何止是耳朵紅,這會兒脖頸都紅透了,配著一身白衫,格外的顯眼。召忽氣的差點跺腳,惡聲惡氣的說:“笑,笑什么笑?不許笑!你……你還笑?!”召忽臉色通紅,伸手搭在劍上,眼看就要拔劍沖過來了,東郭牙趕緊壓住他拔劍的手背,說:“好好,是東郭失禮,東郭向中庶子賠不是?!?/br>召忽“哼”了一聲,這才拍開東郭牙的手,把自己的手也從佩劍上松了下來。東郭牙說:“其實東郭也是一片好心,過來提醒中庶子幾句。”召忽挑眉說:“好心?”東郭牙笑著說:“自然,中庶子要為君上守夜,東郭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太放心?!?/br>召忽丟了一副白眼兒給他,說:“你真當我是三歲的頑童?只會壞大事兒?”東郭牙搖頭說:“中庶子與鮑大夫、管大夫并稱鼎之三足,定然有過人之處,東郭是萬萬不及的?!?/br>吳糾沐浴回來,潮濕的頭發(fā)匆匆束起來,就看到召忽和東郭牙兩個人竟然肩并肩的坐在石階上聊天,也不知說了什么,召忽似乎要擼胳膊挽袖子的打人,但也不是真的打人,東郭牙似乎在服軟,看起來聊得還挺開心。吳糾走過去,笑著說:“我還以為召師傅和東郭師傅不對盤,這樣看起來兩位感情還挺好?!?/br>召忽沒想到吳糾這么快就回來了,東郭牙剛才還在打趣他,現(xiàn)在就聽到了吳糾的聲音,嚇得召忽心里一驚,也不知有沒有被吳糾聽到。不過看吳糾這樣子,應該是沒聽到,東郭牙則是淡然的多,笑著說:“中庶子才識淵博,東郭牙能結(jié)交中庶子,實在是幸事?!?/br>召忽哼哼了一聲,不過聽東郭牙夸獎自己,心里還是極為受用的。吳糾說:“召師傅和東郭師傅也別聊得太晚,明日一早還要上山?!?/br>召忽和東郭牙應了一聲,吳糾就往房間走去,輕輕推開門,子清還站在門邊上,低著頭就跟睡著了一樣,不過吳糾一進來,子清稍微動了一下。而齊侯則是背對著房門,呼吸已經(jīng)綿長,似乎早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分外的沉。吳糾走進去,本想把榻上的被褥悄悄搬下來,再鋪到地上,不過就在他走過去的時候,榻上躺著的人“唰!”一下就睜開了雙眼,一雙狹長的虎目一點兒睡意也沒有,里面全是清明之色,笑瞇瞇的注視著吳糾。吳糾嚇了一哆嗦,險些后退一步,齊侯笑著說:“二哥,上榻罷?!?/br>吳糾沒有“逃跑”成功,值得硬著頭皮點了點頭,說:“謝君上恩典?!?/br>他說著,動作慢吞吞的和衣躺在榻邊上,將自己的被子蓋好,和齊侯中間留了很大一個空隙,恨不得能再躺一個成年男子。齊侯笑了一聲,又轉(zhuǎn)過頭去,沒再說話,很快房間沉入一片寂靜,過了一會兒,召忽也悄悄進來,看了一眼榻上閉目的吳糾,又看了一眼背對著房門的齊侯,于是慢慢坐在自己的地鋪上。召忽前半夜是坐著的,并不敢睡,后半夜實在困了,也沒有什么事兒,就躺下來睡了,子清需要守夜,前半夜站在門口守著。吳糾前半夜也沒有睡著,畢竟他要和一只老虎同塌而眠,根本無法放松下來,腦子里閃來閃去的,一會兒是湖中石頭上的七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