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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韓衡第一次體會到了絕望,他抬頭望了一眼天,一只手搭在額頭上,眼前一陣一陣發(fā)黑。莊靈。那么強硬霸道,從來都是他掌控別人生死,常年沙場磨礪出來的身軀比誰都高大魁梧有力,被人抬走時,就像個喪失生命力的破布娃娃。應該是從他被老朱帶離京城,莊靈就一路追擊而來,而且他沒法從京城帶人。莊靈曾經說,一旦他動作稍大,就會被稟報給皇帝。伴君如伴虎,北朔的皇帝大概沒學過用人不疑。要是莊靈死了。韓衡牙齒把嘴唇碾磨出血,揮開肩上的手,正要繼續(xù)往前走,聽見甲初的聲音再次響起:“公子去了也幫不上忙,不如和我一塊等。少主不會有事,他曾經左腰被敵人一劍貫穿,右胸中過箭,有一次急行軍,三天三夜高燒也沒奪走他的性命。少主命大,大難不死之人,是天定之人,他不會這么容易死?!睆姶蚱鹁竦奈惨魠s也微微發(fā)顫。難耐的沉默充斥在韓衡和甲初之間。“好,我在外面等,上哪兒等。你,你跟我一起?!表n衡聲音顫抖,嘴皮淋漓掛著血跡,他沒戴面具,面如惡鬼,直視甲初片刻。甲初目光不曾有一點閃躲。“就在少主房間隔壁等?!奔壮跹劬锒际茄z,顯然一夜未睡。“好?!表n衡下了決心,兩腳打架地往前走,甲初在他身后抬起手想扶他,又緩慢放下,不發(fā)一言地跟著韓衡。到了房間里坐下,韓衡吸溜兩下鼻子,茫然的視線盯向門口。小廝和丫鬟們行色匆匆,捧著托盤從門口不斷走過,他們走路很輕,一點聲音也沒有。韓衡手揣在寬大的袍袖里,他換了干凈的袍子,卻沒洗澡。他也沒那個心情洗澡。“弄點酒,要烈酒?!表n衡沒看甲初。甲初卻擔憂地注視他,半天沒動身。韓衡看了他一眼,“我不過去,你說得對,我什么忙也幫不上,不如在這里等?!?/br>“那我去了?!奔壮醪环判牡匾崎_眼,跑著出門。他得快去快回,韓衡看著精神很不好,他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少主醒來會罵。如果,少主能醒來。甲初買酒回來,韓衡仍然一動不動坐著,姿勢跟他離開時一模一樣。“用杯子還是碗?”甲初征詢地問韓衡。“不用,你弄開,我手沒勁?!表n衡聲音聽上去格外平靜,猶如沉甸甸明澈澈的湖水。泥封拍開之后,韓衡搶過酒壇,脖子一仰,大口大口灌下的酒液爭先恐后順著臉頰流往下巴,順著白皙細嫩的脖子流進胸膛。濃烈辛辣的酒味無孔不入地沖擊著韓衡的口腔和呼吸。一壇喝完,他忍不住干嘔起來,他一只手用力捂住嘴,硬是憋著沒吐出來。“開?!表n衡看著甲初手邊另一壇酒。甲初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他一直以為韓衡是個文文弱弱的青年,想不到喝起酒來根本不要命,眼神和舉動都透著一股狠勁。“開?。 表n衡猛然一聲吼。甲初猶豫著打開了另外一壇酒。這一次韓衡沒有一口喝干,他喝不動了,想吐,手指摳在酒壇邊上,指尖觸到冷冰冰的酒液。韓衡忽然笑了起來,眼淚都笑出來了,他猛地一抽氣,狠狠一擦鼻子。“你喝?!本茐煌频郊壮趺媲?。甲初唯唯諾諾地接過去,喝了一小口,他竟有點不敢惹韓衡。“還要多久???你去看看?!辈焕⑹橇揖疲弊旄詈韲?,上頭也很快,韓衡搭在桌面上的手指不自覺抽動著。等甲初回來。韓衡充滿希望的眼神在甲初搖頭時黯了下去。他不滿地抱怨道:“到底還要多久?”“大夫也不清楚,只有等。要接骨,還要清除傷口上的泥沙碎布?!?/br>“肯定很痛。”想到莊靈背后一片血rou模糊的樣子,韓衡心里一哆嗦,難以想象那得多痛。“前些天少主太累了,現在睡得很沉,用了麻沸散,不會特別疼?!?/br>“是嗎?”韓衡輕飄飄地問。他沒聽見甲初的回答,也不想聽什么回答,橫豎是騙人,這能不疼嗎?一個人的后背幾乎被完全磨碎了,能不疼嗎?哄傻逼呢?從上午到傍晚,三個大夫總算從那間房里出來了,韓衡謹慎地問過醫(yī)囑,才敢進去。屋里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苦澀的藥味,窗戶不敢開得太大,以免過風。床上趴著個人。韓衡坐到床邊,他渾身都沒什么勁了,總算可以坐下來。莊靈眼睛閉著,臉色仍然很難看,被子里透出的一截肩胛全是繃帶,撈開一看,腿也上了夾板。韓衡沒吊起來的那只手碰到莊靈的面頰,指甲蓋蹭著他的臉,胡子拉碴的下巴。莊靈的皮膚沒那么燙了。埋在地下的時候這家伙說了那么多話騙他,當時他的體溫比現在高,明明是發(fā)燒,卻說就是那樣。也是他自己傻逼,這王八蛋說什么他都信。韓衡咬住嘴唇,視野有點模糊。過了一會,他下巴傳來濕潤的涼意,韓衡茫然地凝視手指沾到的透明液體。他哭了嗎?韓衡彎下腰,使勁在被子上蹭干臉,額頭輕輕貼上莊靈的太陽xue,他干燥的嘴唇碰了碰莊靈的臉,小心地抬起身。甲初過來兩次,都沒能讓韓衡回房休息,只好讓他就在床邊趴著,帶來一床被子給韓衡蓋。好幾天沒好好睡過覺的韓衡,幾乎一沾被子就睡著了,這一覺很沉,他醒來時,天已經亮了,薄亮的陽光在莊靈長長的睫毛上鍍了一層銀,莊重而圣潔。韓衡舔了舔嘴唇,起身去找水喝,順便找大夫過來看。“沒事,他身體太累了,脈搏正常,睡醒就會醒過來。”韓衡嗯了一聲,絲毫沒覺得輕松下來。中途又出去吩咐廚房煮了點粥,溫在爐子上,就等莊靈醒來。韓衡一直守在床邊,大多數時候他腦子里一片空白,猶如停滯了一般。偶爾起身倒水給莊靈潤潤嘴,就又坐在那里。幾次甲初進來都覺得韓衡連姿勢也沒變過,像一尊不動不笑的雕塑。夜里,韓衡熬到很晚才覺有點困,撈起被子搭好,目不轉睛地盯著莊靈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臉看,什么時候睡過去的根本不知道。三更剛過,韓衡讓尿憋醒了,打著燈籠回來,把大氅掛好,重新坐到床邊,不經意掃到一眼,他眼前一亮,雙眼大睜,旋即緊緊閉上眼,再次張開。莊靈仍然緊閉著雙眼。剛才看到莊靈睜開了眼是幻覺?韓衡使勁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熟門熟路地摸了摸莊靈的臉,貼著他的嘴角輕輕碰了碰,就在這時,那張嘴突然張開了,莊靈濕